局势凶险,曹操却不慌张,相反,少有的险境反倒促使他愈发冷静起来。

血肉之种·饕餮。

开!

前些时日从董毅那要来的饕餮真炁进一步融入曹操的身体,将那些侵入身体内的异种真炁尽数吞噬。

曹操本身毕竟没有修炼过饕餮经,这草创的血肉之种·饕餮有一个最大的弊病,它的吸收一旦抵达上限,曹操短时间内就无法继续动用了。

不过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人不能总是选择这也要,那也要,有所缺陷才是人生的常规。

身体恢复了自由,曹操迅速寻找起了袁沭的踪迹。

祝人可以沟通天地鬼神,能够请福于人,也能够降祸于人。

所以,祝亦是咒。

眼前这本该永远沉眠于地下的死尸,便是袁沭为曹操降下的灾殃。

巫觋最烦人的地方莫过于像袁绍那样光明正大的永远是少数,巫觋们总是跟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然后为人降下灾厄。

面前这死物曹操完全不想接触,巫觋呼唤而来的灾厄强度往往取决于本人的手段。袁沭虽算不得强大,可在同辈中姑且也是名列前茅。

这样的家伙施展出的咒,行走速度却连行将就木的老者都有所不如,那就意味着,它一定有远超常规的强大之处。

尽管并未被这死物所碰触,可曹操已感觉到本能的干渴,这本不该是他这样修行有成的练炁士会感觉到的感受才对。

他进食和饮酒不过为的是满足自身的意趣,现在简直像是重回孩童时的凡俗状态一样。

“倒是有点意思。”

曹操反倒笑了起来。

万香楼专门为了练炁士战斗所设的擂台,长宽仅有三十丈,对于年轻一辈而言,也称得上一句场地窄小。

但毕竟胜在设有阵法,颇为坚固,适合短兵相接。

而就是这样狭小的擂台,曹操却看不到袁沭的身影,炁也探测不到她的所在。

对我用咒,并且躲藏起来,让灾殃完全落在我的身上么?

这类召出具有生命的不祥之物的咒,可不会对施咒者有所优待。

换作他人,或许会唾弃袁沭卑鄙。但曹操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要求巫觋正面作战才是愚者的体现。

不同的道脉,就该有不同的战斗方式才对。

不然所有人都像武者那样短兵相接,近身搏斗世界岂不是单调很多。

曹操从来不斥责别人卑鄙,因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曹操腾空而起,离地三丈,有如一个充满气的气球般摇摆不定。

袁沭固然封住了擂台,却影响不到高空。

曹操面露微笑,可嘴角的阴狠之意却暴露了他的意图。

随后出现在擂台的自然是曹操的雷法。

雷法·龙蛇落。

细密的雷网落在擂台之上,仿佛不甚高明的画师在以此作画,用单调的颜料在其上涂抹着纹路。

张角的雷法曹操是学全了的,尽管造诣没法相提并论,但该会的招式曹操都会。

寸许粗的雷蛇爬过擂台,而后又缓缓爬升,升变为龙。曹操仗着练炁士的炁不惧消耗,对整个擂台进行着饱和式打击。

在曹操乐此不疲的雷法打击下,擂台上方的某一处空间有如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曹操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雷法突飞猛进到可以影响空间。

他眉头一皱,心道:“竟然是卜人的遁空法。”

遁空法,乃是卜人的独到法门。

它借着算力锚定空间,然后依靠巫觋天生对万物的亲和遁入其中,免受外界伤害。

寻常的练炁士可没有影响空间的手段,掌握了遁空法的卜人几乎天生立于不败之地。

曹操自然也是没有这类手段的。

只不过,曹操知道遁空法的缺陷。

修炼到精深处的遁空法,几乎与空间融为一体,堪称完美。除非练炁士掌握了诸如空间斩一类的手段,否则别想拿卜人怎么样。

然而遁空法若只是入门,那就必须倚仗设定在现实的坐标,如此一来,才能安全往返。

哪怕这个坐标受空间遮掩一二,它的根底仍在显示,是会被异种真炁干扰的。

所以曹操见状,非但没停,反倒变本加厉,更加丧心病狂地用着雷法洗地。

也就在这时,曹操感觉到一阵冷意,却并非周遭的温度在下降。

因为那冷,不是来自肉体的感知,而是魂魄的冷。

一扇无形的门扉在尸骸处洞开,将之吞没了进去。

在那一瞬,曹操看清了门后的世界。那是一处海洋,无数秽物所共同构成的海洋。

黄色、棕色、黑色的秽物在其中如潮水般涌动,数以万计的尸首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在内里此起彼伏。

而生活在内里的是洁白的蛆虫,周遭的环境明明臭不可闻、肮脏不堪,它们却能生得如此鲜嫩多汁,洁白无瑕。

“或许我该作一首蛆虫赋,用来赞美它染尸气而不腐,出粪海而不污的品性。”

曹操看着袁沭洞开的门扉,如此感慨道。

“是我施的咒把你弄疯了么?”

被迫从空间中遁出的袁沭终于不再是那副冷若干尸的死人脸,她的脸上透着仍谁都能一眼看穿的难以置信。

不过这应当不是她的问题,委实是曹操说的话让人有点震撼。

“我疯了?袁公路,你在说什么蠢话。这世上有一群人,喝的是琼浆玉液,尝的是龙肝凤髓。然而他们的心思却比你所展现的那片空间还要污浊,茅厕里的屎尿都比那利欲熏心的大脑来得干净。”

“跟他们对比,我赞美一番粪海中的蛆虫又有何不可呢?你看那粪海中长出的蛆虫,多么肥硕而鲜嫩啊。”

“哈哈哈哈哈。”

在见识了袁沭的遁空法后,曹操真正地认真起来了。

当曹操只用自己学会的法门战斗时,他哪怕再认真,也不是最强的他。

因为曹操一向觉得,强大的敌人在理智的状况下永远是难以应付的。面对强敌,唯有让他们失去理智,才是最好的削弱。

想要激怒敌人,单纯地辱骂从来都只是下策。唯有对敌人真正看重的事物予以侮辱,才能将其真正地激怒。

哪怕敌人足够冷静,能不受曹操言语影响,辱骂敌人的时候,曹操总能大放文才。

袁沭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又变回之前那副活像刚死了亲妈一样的司马脸。

她如何会听不出来曹操是在讽刺世家外表光鲜,内里却是藏污纳垢。

至于曹操明明一句话都没提世家,袁沭为什么要自己对号入座。

那只能说,世家自己人,能不知道世家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你找死。”

袁沭动手了,就如她的名字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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