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金梅示意李木匠先把谢旅长放开,再把裤子递给李木匠穿好,两个男人都暂时安静下来了,她这才缓缓说道:“谢三官,这个事确实是对不住你,但你也别都怪我,这几十年你自己是如何待我的,你心里也清楚。现在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你现在一枪崩了我俩,也是个没法收拾的烂摊子,倒不如想想该怎么收场的好。这种事你既然都看到了,我俩以后要再在你眼前晃,大家谁都难堪,倒不如想个法子,你让我俩远走高飞的好。”

谢三官被李木匠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后,虽然心里窝着气,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听着,听了韩金梅这番话,心里开始盘算起来。韩金梅说的没错,他现在最需要保全的是自己的面子,至于韩金梅这个老女人,真要能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给甩了,对他来说或许还是件好事呢。就“哼”了一声,默不作声继续听她说下去。

将来该怎么办这个话题,韩、李两人早已经讨论过很多次,最后讨论来讨论去,发现也只有上山当土匪最靠谱。李木匠说“当土匪会不会委屈姐姐了?”韩金梅说:“有什么委屈的呢,你看谢三官他堂堂一个旅长,成天就想着娶小老婆、抽个鸦片烟,你说这兵的和匪有什么区别呢?你要真怕我受委屈,那你就当个土匪头子,我做押寨夫人,不比咱俩这样偷偷摸摸地好吗?”李木匠当时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今天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这个女人早已经是深思熟虑过。

韩金梅便继续说道:“可我俩要是就这么突然走了,传出去你谢三官的脸就没地方放了,我有个法子倒是可行,就是要暂时委屈你谢大旅长几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一下?”

见谢三官不吭声在听着,韩金梅便全盘托出了她的计划:李木匠营里有十多名从牛背山招安的土匪,由李木匠说服他们继续入山作匪,临走时带些枪枝弹药,再假装把谢旅长和韩金梅一并绑架带走,中途再放谢旅长脱身回来,如此一来,李木匠和韩金梅就可以一起留在了牛背山上当土匪,而谢旅长不仅面子得以保全,还成了有智有勇的一条好汉。

韩金梅把她的想法说完,谢旅长和李木匠两人都发现自己先前把这个女人看简单了,只不过谢旅长听了觉得有点毛骨耸然,而李木匠听了却是多了几份敬佩与欢喜,原本不知道该如何收拾的局面,经过她这么一番指点后,变得清晰明了起来,唯一让他有点纠结的是,从今以后,就要从这北洋军的营长变成土匪窝里的土匪了,但一想到从今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和韩金梅在一起了,也就觉得值了。

谢三官听完韩金梅的话,默不作声就表示认了,嘀咕了一声“便宜了你们狗男女吧”,便转身准备离开。

李木匠赶紧横跨一步把他拦住,觉得就这么放走不放心。韩金梅却示意他放人,等谢三官走远,韩金梅来到李木匠身旁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姐姐这些安排事先也没和你商量,你该不会对姐姐有意见吧?”

李木匠一把将韩金梅搂在怀里,很动情地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担心谢旅长他会不会中途变卦……”

韩金梅笑着说:“这谢三官我差不多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清楚楚,他现在巴不得我离他远远的呢。姐担心的事只有一桩,我已经快是人老珠黄,你要哪天厌了我,把我给扔一边了,我可就真是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成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不待韩金梅说完,李木匠就打断她说:“姐姐你放心,我要是对你有二心,就让这大炮一炮把我轰得尸骨不留。”

韩金梅听了顿时泪如雨下,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三天之后,宁城爆出了一条震惊全省的大新闻:驻守宁城的新编混成旅炮兵团团长李金锁,与团里从牛背山投诚过来的土匪,携带着数十条快枪叛逃而去,临走时还绑了旅长谢三官和他的夫人韩金梅,谢旅长中途逃脱回到城中,夫人韩金梅被绑走,下落不明。

数月之后,等宁城人都慢慢淡忘了这件事后,城东百里之外的牛背山上,冒出了一支极其强悍的土匪,匪首李木匠凭着当初上山带着的那几十条快枪,成功洗劫了宁城、登县的十多商号,迅速成为荡山湖一带能与冯老二相提并论的强匪,而人们更为津津乐道的:还是匪首李木匠的押寨夫人,居然是个年龄大他十多岁的老女人,匪首李木匠见了她,不管人前人后,都是亲切地叫她姐姐,那个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土匪头子的样子。

孙宇瑶听完郑老墨的这一番讲述,不禁感慨道:“别人或许笑他没个男人样子,我却是敬重他的这份情义。这样的英雄好汉,我待会是要好好结识一下了。”

两人正在说着,见有人从殿中跑出来,老远就冲着他们喊:“郑师爷,大当家的喊你赶紧进来!”

两人回到“望南殿”中,只见殿内气氛热烈,众匪首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冯老二见郑、孙二人进来,赶紧招手让他俩过来,和他一起在上首位置坐定后说道:“刚才讨论的大家都没意见吧?”

众人一齐回道:“没意见,都听冯大当家的!”

冯老二双手合十朝众人做了一揖,连道数声谢意,然后郎声说道:“感谢各位掌柜的赏脸,从今以后,咱就是一条线上的了,以前咱这些‘杂牌种’碰到‘大路的’的,只能是躲着闪着,被人家追着打,从今天起,咱们拧成一股绳,风就硬了,再也不怕那些大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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