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当时交通银行挤兑的机会,蔡大眼狠狠地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最大的一笔生意,还是敲了鬼子三的一大笔银元。蔡大眼做牙行生意多年,来的是什么人,做的是什么事,想的是什么心思,用他的大眼一看,就能明白个七八份。正是靠着这份本事,他和宁城县里的黑白两道都有往来,蔡记牙行的生意也就越做越大了。

那天鬼子三带着巩明宇来找他时,他立刻就知道这是土匪在勒索赎金,对这种生意,他向来是下手最狠,一来是因为土匪都急着拿钱,一急,就顾不上讨价还价了;二来土匪的这钱也是黑钱,多坑点也没有一点心理负担。更何况,当时交银银行挤兑那么严重,为了把那张四千个银元的存单兑出来,银行那边要和他五五分成,这么算下来,他要了鬼子三的一千两百个银元,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但是第二天他就遇上了麻烦事。两个人来到他的牙行,很客气地问他:昨天那两个人兑了多少银元?

按牙行的规矩,客户委托办的事,那是绝对不能对外人泄露的,尤其是像蔡大牙这种规模的牙行,就更不可能对外人说了。蔡大眼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那两人倒也不绕弯子,掀起衣服把身上带着的短枪露了露说:“蔡老板,你们牙行的规矩我懂,但我们山上的规矩,你也应该懂,兄弟我今天就只要一个数字,也不用你开口说,咱俩握个手总可以吧?”

说完,那人把自己的手主动伸向了蔡大牙宽大的衣袖里,蔡大牙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自己干瘦的手,捏住了对方的四个手指。来人用眼神问蔡大眼:“确定是四?”

蔡大眼的手先略微松了一下,然后再捏紧,非常清楚地甩了四下。从头到尾两人都没说话,只用眼神相互确认过彼此信息之后,两人道了声感谢,就转身离开了。

这两人正是李木匠派出来的。既然鬼子三是前来监视自己的,那李木匠就不能不对他有所提防了。从蔡大牙这边了解的情况可以知道,巩老汉的赎金至少在四千个银元;接着从鬼子三在宁城的吃喝玩乐来看,这小子肯定从中间有“黑吃黑”的行为,至于到底吃了多少并不重要,只要能确认他做了这种坏规矩的事就足够了。

刚才经韩金梅一提醒,李木匠就立刻明白过来,只要把鬼子三私吞赎金的事捅出去让冯老二知道了,鬼子三就成了不值得信任的人,到时不需要他动手,冯老二就会把鬼子三给处置了,鬼子三这个麻烦不就成功解决了吗?

韩金梅见李木匠懂了她这一层意思,便接着说道:“光解决了鬼子三这个麻烦还不够,稳妥一点的话,还应该再给白中天那边送个信去”

李木匠点头称是,对韩金梅说:“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个信送的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太早的话,让白中天早早跑了,胡宝昌这边就不好交待;太晚的话,白中天真被官府捉了,冯老二这边又不好解释。”

于是两人把宋七叫来,三个人把接下来要做的事精心安排了一番。

到了和胡宝昌约定好的那天,鬼子三见双方隔空对天放枪,等到山下枪声两边枪声停下来,等了约摸一顿饭的时辰,李木匠让人到山底打扫战场,看看胡宝昌有没有按约定交货,鬼子三跟着一起下山,到了战场一看,呵,好家伙,围剿的官兵扔下了十多枝长枪,十多箱子弹更是没拆的整箱。

他现在可以非常确定了:李木匠和胡宝昌合演这出围剿戏,然后故意放围剿官兵前往白中天那里。这个是很确切了,但接下来他们两人还有没有其他勾当,他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确定,决定先暂时不回抱犊崮,继续待在李木匠这边观察一下。

就在万大龙带着剿匪部队向奔牛山快速行进,试图打白中天一个措手不及时,宋七也正带着李木匠写给白中天的情报,悄悄跟在队伍后面。

按照李木匠的想法,直接让宋七带个口信给白中天就好,但韩金梅却认为不能这么简单,口说无凭。韩金梅所说的“凭”,不是怕白中天不信,而是想着如何要让冯老二信。她让李木匠便找出首次聚会时发的羊皮密格纸,先照着上面的密格写了“大仔子,接火,风高,出水”这几个字,然后再把羊皮密格纸取掉,翻开桌上的《史记》刺客列传篇,把空余的地方都写得满满当当。

李木匠见她这一笔小楷定的工整秀丽,不禁感慨道:“我这是何等福气,能有你这样文武双全的姐姐。”韩金梅被他夸的有了几份娇羞,忙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亏你还有闲情说这个话。也不怕孩子听了笑话咱。”

宋七在旁边听了,低头暗笑不语。心想:干爹干娘虽然是私奔到山上当土匪的,可这样好的感情,世间真正夫妻又能有几对呢?

这时听见韩金梅吩附他,赶紧把这封信带着,跟在围剿官兵的身后,等快到奔牛山下的车站时,抢先官兵一步把信送到紧挨着车站的大方旅馆前台,就说是宁城的李老板派来的,务必马上达给你们老板。

宋七把信放在胸前,李木匠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马牌撸子枪递给他,吩附了几句,趁着鬼子三还没回来,赶紧抄小路向奔牛山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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