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见闻

左边一家回民餐厅，右边一家汉餐。没有敢盲目去尝试回民餐厅，又实在不甘心路边吃个馕饼充饥的孟良鼓起勇气走进了汉餐饭馆。屋里有些暗，此时相对于午饭时间还略微有点早，所以屋里食客并不多。并无菜单，只有墙上挂着一个小黑板上写着“炒面片，丁丁炒面，炒拉条，辣椒炒肉，蒜薹炒肉，辣子鸡”虽说只有寥寥几样，也是看的孟良口齿生津。再次偷偷摸了摸内衬口袋的五块钱，孟良纠结了半天选择了一份丁丁炒面。老板娘是个爽朗的山东大姐，给他倒了一杯滚烫的茶叶水，进厨房三下五除二就给他端出来一大盘子，又给他桌子上扔了一头大蒜。

满满一盘子丁丁炒面，卖相极佳，红色番茄丁搭配绿色蒜薹丁，芹菜丁，紫色洋葱圈，类似比较粗的拉面截成的短面丁裹满了酱汁。用大勺子挖一大勺送进嘴里，各种香味融合冲击着孟良的味蕾，再咬一口大蒜，这滋味别提了。刚开始两口，还在慢慢品尝滋味，后面越吃越快。风卷残云般，孟良吃的满意极了，再滋溜几口略微有点苦涩的茶水，一路上的舟车劳顿消除的一干二净。“大姐，这里哪里有丝巾卖？”孟良看老板娘比较好说话，自然而然的套近乎问一下刚才唯一没有看到的需要采购的东西。“丝巾呀，这个市场没有的，马路对面走两个路口，有一个民族市场，那里多得很！”

出了门，孟良按照清单开始一丝不苟的给兄弟们采购所需的各种生活物品。周虎的莫合烟，一袋子洗衣粉，其实他的差不多都是大家共用的；张运的两双袜子，一条皮带；周小月的两瓶镜泉特曲酒水，洗发水，擦脸油，不理解他一个大男人又在林场里面干苦力，脸上摸这个干啥用？孟良自己倒是也没有啥必须买的，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县里邮电局，把自己这三个月的工资邮回老家。这时节的银行系统还不发达，跨省的银行卡转账更是闻所未闻。最便利的方式就是邮电局的汇款业务，写清楚汇款凭证，收款人详细地址姓名，以及非常重要的邮政编码。别小看这简单的任务，邮电局的办事大厅里有的是人茫然四顾，不知道怎么写，身边放着好几张已经写错的窝成一团的单子。但是汇款还是要完成，只能陪着笑脸，好话说尽的希望营业员再给一张单子。在辅导了两个人写完了他们的汇款单之后，终于轮到了孟良自己。一丝不苟的写下了父亲的详细到村的地址以及姓名，还有查询好的邮政编码，把这三个月积攒的除了必须花销之外剩余的二十五元全部邮了回去。

走出邮电局，孟良长出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世界都愈发的明媚了起来。是啊，谁能理解他当初一腔热血离开了家乡时候，所有人诧异的眼光？父母和妻子虽然最终没有阻拦他，但是始终念念叨叨的还是“外面如果太辛苦，就早点回来，家里的地精耕细作，也是勉强够吃食。”初到西北的绝望，一度让他感觉自己走在了鬼门关的门口。再到后来的每日里辛苦劳作，这一路上的坚持，最终这小小的一张汇款单就是他递交的答案。他急于让父母和妻子安心，急于证明我白孟良走到哪里都能闯出一片天地！

按照饭馆大姐的描述，孟良在买齐了其他所有物品之后，走向了民族市场。走过了一个路口，路边又一个显眼的招工的地方吸引了孟良的注意力。“HBH县石棉瓦厂，每个月二十块，管吃管住！”简单的几个字，让孟良迈不动脚步了。“HBH县，不正是他一开始要投奔的二叔所在的县城吗？“而且这个厂可是每个月二十块钱，整整比林场高了一倍。而且林场的工作并不轻松，孟良不信还有什么工作是比林场工作更艰辛一倍的。难得来一次县城，就碰见了这样的机遇。孟良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跳，似乎一条阳光大道摆在了他的面前。

已经有林场工作傍身的他，比当初在乌市走向林场招工的地方似乎有了更多的底气。说话也不似当初那样唯唯诺诺，声若蚊虫。他大大方方的走上跟前，问明白了大致的招工详细情况。工资是否属实，住宿条件怎么样，吃的如何等等。得到了所需的信息，孟良压抑着内心的高兴，迅速的跑去民族市场，几乎没怎么用心挑选，买了个色彩颇为艳丽的丝巾完成了所有采购任务。然后就开始找寻回林场的坐车地点了。早上出发时，他曾乘坐顺风车的卡车司机大哥曾经交代过他。如果下午他两三点能买完东西，等在出县城的马路边上。大哥可以顺带把他直接带回林场。反正卡车卸完原木，本来也要回林场拉今天得第二趟的。孟良估算了一下时间刚刚好，这可是省了很多时间，说不定能赶上回厂里吃晚饭。

司机大哥果然如约而至，笑呵呵的让孟良爬进了驾驶舱。孟良也赶紧递上了刚才等车无聊时候卷的两个莫合烟卷，还有一瓶天山牌矿泉水。一路上有说有笑，欣赏着路边其实在内地非常难得一见的雅丹地貌，孟良已经开始憧憬着更高的收入，更好的生活了。司机大哥开车非常野，这种老式的解放牌卡车他都能飙到九十多。一路上有惊无险，在下午六点多就回到了林场。而这时候，周虎大哥他们甚至还没有下工，前文说过在这里每日八点才能结束一天的劳动。

晚上等他们一一归来，各自从孟良处领走了自己清单上的物品及找零。其实只有周小月不但没有找零，还花超了几毛钱。毕竟在这个年月，酒水说得上是为数不多的奢侈品。他们一边摩挲着自己新得的物品，一边听孟良讲述一天的见闻。尤其是讲到那一盘子丁丁炒面的味道，孟良绘声绘色的描述说得大家顿时觉得刚吃进去的晚饭仿佛失去了味道。又听到新的石棉瓦厂招工的待遇，一个个沉默了下来。到了临睡前，还是大哥周虎，第一个沉闷的问到“孟良，这林场的活计虽说辛苦，但是已经比咱们在老家土地里刨食儿强得多。这个石棉瓦厂的待遇真的这么高？那咱们去了，要不了半年岂不是发财了？”“我问了招工的人，反正第一个确认的就是工资确实每个月二十块，为啥这么高，我也有点纳闷，所以回来跟大家商量商量，总觉得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先睡吧，明天问问别人看，说不定有啥咱们不知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