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思动

第二天劳作的间隙里，孟良找了很多相熟的人打听这个石棉瓦厂的信息。却很难有人能说出来个一二三来。当然，出于一种对于可能优质的工作岗位的稀缺，他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个厂的待遇是林场的整整两倍。这也导致很多安于现状的人兴趣缺乏，兴不起讨论的兴致。本月的时间还剩下不到十天时间，但是孟良的心里仿佛长了草，一天天的逐渐茂盛了起来。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鉴于初来乍到被强买强卖的经历，让他自己再去新的陌生的环境去闯荡，说实话他心里还是不住的打鼓。所以他就瞄上了自己的三个室友，几个月的同甘共苦，即使是当初看起来最不靠谱的周小月，也是有他自己嘴甜脸皮厚的优点的。不奢望三个人都跟自己走，哪怕是有一个伙伴，他就觉得这天下都可去的！

“孟良呀，哥比你大了几岁，也比你早出来了几年，不是我对钱不感兴趣，我家里的孩子都三个了。按照你说的，我总觉得这个厂子说不上来的有股子邪门的味道。当然，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好。不过相比较林场这边已经熟悉的工作，我觉得干生不如干熟。人呀，太贪心容易吃亏！”周虎大哥第一个明确的表示了拒绝。其实三人中，孟良最为信任的就是大哥周虎，最想拉走的也是他。因为他那壮硕的体格子，光是站在他旁边，就能给人增加很多安全感。

“兄弟，我人太笨，来林场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节奏，不想轻易的挪窝了，到了新地方还要重新开始，我本来学的就慢，所以......”张运随后也表达了自己不想轻易改变的想法，这种事，总要尊重每个人自己的意愿。无奈之下，孟良的目光只能看向最后的周小月，小月今天收了工之后，自己滋溜了几口前几天买的酒。正舒服的躺在地铺上哼着莫名的小调。仿佛感受到了孟良炽热的目光，小月坐起来难得正经的说道“孟良哥，我跟你走！反正这儿我已经待够了，县城多好呀，你要请我吃你说的那个炒面！”半句话之后又开始开玩笑了起来。不过孟良也总算是没有白费口舌，三个人中只有小月是他的老乡。虽说干活经常偷奸耍滑，也有点好吃懒做，但是他适应陌生环境的自来熟，其实一直都是孟良很羡慕的能力！

两人相约领到这个月工资之后，一起去闯荡一下新的环境，新的挑战！

随后的几天里，孟良又抽空去了一趟木拉提的家里。木拉提最近因为家里的羊要产崽儿，所以顾不上去林场上工。帮他代买的丝巾一直没有机会给他。欣赏着沿途的美景，他驾轻就熟的走到了木拉提的毡房。远远地看到已经有两只蹦蹦跳跳的小羊羔在院子里到处跑动。他的老母亲正在毡房门口，用一个木头槌子，一下一下的往一个牛皮口袋里面捣。木拉提喜悦的一声轻呼，迅速的跑来大门口，热烈的给孟良来了个贴面礼。孟良没有让他多等待，当即掏出了前台帮他购买的丝巾。木拉提珍重的折叠收藏进了内衬的口袋里，拉着孟良的手边走边介绍这几天他没去林场的原因。

走到母亲的身旁，顺着孟良好奇的目光，木拉提介绍这是母亲在制作奶疙瘩，是他们家家户户很常见的零食。这几天母羊下了羊羔子，羊奶比较充足。母亲虽说眼睛看不到了，但是制作奶制品的工艺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脑子里。仅仅凭借摸索，和闻味道，就能制作出来，不可谓不神奇！小古丽这会不在家，哥哥在家照顾羊羔和母羊，她承担起来了放牛的重担！

进来毡房盘腿坐好，母亲又摸索着进来给他们哥儿俩烧奶茶。抿了一口热腾腾的奶茶，孟良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以及去向。“哈巴河嘛，这个地方我知道，我们去夏牧场的时候，路过。”“我的叔叔，达力，他们一家子，在那仁草原。”重新组织了一下木拉提的蹩脚的汉语，孟良得知木拉提去世的父亲还有个兄弟，在HBH县那边的那仁草原。“你等一下”木拉提去了毡房后面的架子车上一顿翻找。找了半天，翻出来一根红柳木柄，牛皮制作成的马鞭子。“这个给你，那仁，我的叔叔家里，我有一个兄弟帕提汗，我们小的时候互换的马鞭子！你有机会的拿给他看，他会跟我一样，把你当成自己的兄弟。”

孟良忐忑的接下了这个无比贵重的礼物，心里懊悔无比。木拉提拜托自己买丝巾，自己真就傻乎乎的买了个丝巾。也没有想着给他的老母亲带点啥东西。下次有机会，再见面，一定要准备一份慷慨的礼物投桃报李！不过他也对能否见到木拉提的兄弟持怀疑态度。自己又不是去哈巴河放牧去了，去那边也是厂里工作居多，外出的机会不会很多。

收完礼物，眼看着老母亲又要摸索着去准备饭食，孟良连连拒绝。这时候，孟良才深刻的体会到前几天无意之中听到的哈萨克族的一句谚语“祖先留下的遗产，一半是给客人的！”得是多么慷慨的民族，世世代代以拿出家里的所有好东西招待客人为荣，以小气抠搜为耻，才能传承下来这样让汉族人很难以理解的谚语！孟良想起来在自己的老家有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传统，那就是流行借菜招待贵宾。逢年过节的时候，并不是每一家都有余钱，烧上一大碗五花扣肉的。但是家里来了客人，一桌子绿色也着实难看。就只能家里的女主人出面，去隔壁的富裕家庭，借来一碗扣肉，摆在宴席的正中间。吃饭期间，主人家会不断地用筷子指着扣肉，招呼客人“叨叨叨叨，你叨唉，别作假，这肉天天都有！”客人也要很规矩的避开这道菜，转圈吃蔬菜喝丸子头绝不会动中间诱人的肥肉片子。如果主客双方，带了不懂事的孩子上桌，嘴馋肥肉已久，趁着大人寒暄不注意，一大口塞进嘴里，顿时饭桌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跟木拉提说了，周虎两人继续留在林场，以后还是有机会见面的。以及他不忙的话一定会去那仁草原，拜访他的帕提汗兄弟，带去他的问候。辞别了依依不舍的两人，五味杂陈的孟良回到了林场，回到了居住三个月左右的地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