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幕,是师父“上官景”从小带大的,就是那个平时没事就在崖边盘腿坐定的白胡子小老头。
一袭粗布麻衣,白发用发髻束起。偶尔,和唐幕对视时,他会一改严肃古板模样,露出颇为滑稽的微笑,道:
“怎么样?为师是不是颇有仙人之姿?”
每每听到这话,唐幕便能看见师父那嘴巴撅上天的嚣张与自豪。
于是,唐幕白眼一翻,满脸不屑,正要开口说,“更像是迟暮老翁”。
只是话未出口,余光便瞥见师父微微凝起的眼神,尽管唐幕知道师父故作模样,可该配合的戏怎能视而不见。
收起不屑,满脸崇拜,这真是比翻书还快。
唐幕露出坚毅肯定的眼神,闪烁着赞同的光芒,右手托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样,微微点着头,故作深沉长‘嗯’一声,道:“骨骼惊奇,仙气飘飘。”
前一句还是郑重的神色,下一句则完完全全是玩味。
唐幕眉目微微上扬,依旧夸赞道:“师父双眼如钩,唇红齿白,耳垂晶莹,额头饱满单掌难握,很仙!”
上官景闻言,大惊道:“你看我书了?”
以上是上官景闲暇之余调侃会发生的事情,而一旦有事就......那便是唐幕惨叫求饶的时候......啊......
“别看师父个子小,只有一米五的身高,但脾气又大又怪。”唐幕经常这么对自己说。
每一次发脾气,漫山遍野地追着唐幕打,一时间惨叫哀嚎声在白雾蔼蔼的山谷林木中久经不衰。
幸亏此处人迹罕至,否则唐幕还真怕有人提着叉戟上山把自己当成野猪来抓。
五岁到十岁之间,戏谑开心欢笑声和悲惨哀嚎声从未停止。
然而,唐幕知道,师父脾气如此之大,也有着自己一部分原因,怕累爱偷懒,练武不认真,吊儿郎当的。
“你个兔崽子,不学好,我道门这么好的习武条件,还有我这么负责任的师父,你居然不懂得珍惜,如果不是道门有规矩,只能收两个徒弟,我早把你逐出门去了。”
上官景边追着唐幕边喊道。
唐幕撒开腿丫子疯狂奔跑,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师父被气歪的鼻子,不忍发笑。
笑归笑,终究难免逃过师父严厉调教,发出惨痛地嚎叫。
上官景每一次都能抓住唐幕,唐幕也是不厌其烦,嘴硬叫嚣,“就这,简单,毛毛雨。”
每次唐幕被抓到,被罚背诵内功外功心经以及养生术,并且不定期检查。
对于记忆正活跃的少年来说,这似乎并算不上惩罚,只是还要亲手去画出来,这倒是难为唐幕了。
老话说的好,揭了伤疤忘了疼,说得就是唐幕这类人。
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干就完了”等壮志豪言不就是少年无畏的体现吗!
尽管画不出被关在在蜂房中,浑身光溜溜如泥鳅,被师父贼目盯着尴尬,仍硬着头皮喊道:“脸皮不是宝,面子可不要,你瞧你瞧,不怕自卑你就瞧。”
哪知师父的一句话,直接让唐幕险些跌倒,晕死在小老头面前。
“小小虾米不知晓,为师面前秀大刀。”
黑暗的蜂房,自唐幕记事起便已经存在,听师父说他喜欢吃蜂蜜,唐幕也是信他的鬼。
不过,唐幕有蜂蜜吃却挺满足的。
进入蜂房中,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饿得难受也会吃些蜂蜜,蜂群会怎么做,可想而知。
唐幕听师父说,道门规矩,师者只能收徒两个,唐幕是其中一个,另一个是其师兄,风墨,比唐幕早入门五年。
唐幕的活泼和师兄的沉默恰恰相反。
风墨痴迷于武学,且以江湖有名,人称“小刀郎”,其师父对其评价很高。
也正是因为师兄的存在,每次唐幕被说不懂得珍惜机会时,他都会笑眯眯地回道,“有师兄呢!道门不会败落。”
逐渐地,“有师兄呢”成为了唐幕的挡箭牌。
对于,成为师弟挡箭牌,风墨也只是一笑,他也曾劝解唐幕,然却无用,师父则是吹鼻子瞪眼一顿惩罚。
唐幕不以为然,倒不是厌恶练武,只是欲望在行动中太过重要,无欲望便无法支撑。
唐幕的欲是有足够的时间,游荡山林,观山木草树,听雀鸟啼鸣,自由地在山间仰望初晨,那如同咸鸭蛋般的暖阳,照得身体暖暖地。
上官景的脾气虽又怪又臭,但也正因此,唐幕才可与他开玩笑。
虽说有些以下犯上,但不知者无罪嘛,唐幕并非反对规矩的存在,只是适当分场合,行为处事一板一眼固然可靠,却缺少乐趣。
而道门,这个被唐幕视为家的地方,规矩有时会限制住家的欢乐。
师兄风墨,自唐幕十岁时,就经常外出历练,如今这里只剩下唐幕和师父两个人,如唐幕所说,“如果事事守着长幼规矩,说话时刻注意分寸,那是多么无聊。”
聊天,成为了唐幕和师父饭后闲茶时必不可少的工作。
偶尔讲述青年时期游历的山河大川,唐幕对着颇感兴趣。
可上官景总是点到即止,唐幕只能翻白眼,以考核来换。
虽以这种方式,唐幕对本门功法心经有了深深的记忆,但平日里,他仍旧一副懒散模样。
除了养生之术,这是他难得主动询问请教的东西,尤其知道养生可以活很久。
上官景也无数次告诉他,修武也可活得很久。
唐幕总是会答,“太累了,我想要简单点不累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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