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月光透过窗楣,打在薛灵沄的脸侧,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你胡说。”她吼道,“高将军的响铃散是不是你下的,大伯的营地位置是不是你透露给回鹘人的?”

薛灵洋如释重负地笑了:“原来你都知道了。对,是我,就是我和王爷的计策。”

手中的匕首在他的脖颈上,不经意的触碰间已有了条条小的血口。

“可那又如何,成大事者必须牺牲一些东西,高渐漓聪明绝顶,万不可留着她,大伯又对皇室忠心耿耿,只会成为我们的阻碍。”薛灵洋慢慢挪开薛灵沄的手,“长姐,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取舍才对。而且,今日你若是杀了我,你自己也会死的……”

匕首在薛灵沄掌间滑落,薛灵洋松了口气,中了迷药的他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

忽觉得胸口一凉,一股暖流顺着疼痛处往外流,他用仅剩的力气微微抬起头来,只见薛灵沄正将那把匕首扎在他左胸心脏的位置,用了老大的力气,才憋出一句话来:“长姐,你疯了……”

薛灵沄握着往里捅的匕首,双眸泪如泉涌:“阿洋,之前姐姐一直觉得,在我们几个当中,你与我是最像的,所以待你,比待阿沢和阿淳更像亲弟弟,可今日我才发现,我们根本就不一样。我不是什么好臣子,更算不上什么好人,我自知能力不足,野心却很大,总想着位极人臣,振兴门楣,可我也有自己的底线。”

“所谓弑君谋逆,不过是王朝内斗,成王败寇,本无对错之分。可你万不该因为一己私欲,六亲不认,害死大伯,万不该通敌叛国,勾结异族,戕害良将,任其侵犯我华夏国土。所以姐姐只能送你去底下跟大伯赔罪,跟薛氏列祖列宗赔罪。”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匕首全部捅了进去,手轻抬,慢慢合上了薛灵洋的眼睛。

看了眼正在熟睡的两个孩子后,策马向着大明宫赶去。

*

当慕容璟看着薛灵沄因为仙咒的反噬而口吐鲜血,气绝身亡的时候,也是愣了愣。

当初她留给薛灵沄匕首,是为了让他挟持薛灵洋,清理了那三万叛军。可没想到她竟直接杀了薛灵洋,与之同归于尽,不禁有些唏嘘。

大殿内,广平王不得不缴械投降,永昭帝从帘后缓缓走出。

“昭宁,宣旨吧。”永昭帝淡淡道。

昭宁帝命人取出准备好的圣旨,由殿前女官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广平王谋逆造反,念其皇族血脉,免于死刑,终身幽禁于广平王府。”

广平王双手接过旨意,永昭帝走上前,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幽幽道:“回王府闭门思过吧。”

“是,母皇。”话音未落,广平王腾身而起,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向着永昭帝刺去。

电光石火间,快得让人骤不及防,侍卫来不及上前救驾,眼见匕首就要刺入永昭帝的胸口。

“陛下小心!”一声惊呼,匕首插入又拔出,血溅了满地。

永昭帝只觉得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腥甜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侍卫上前已将广平王制服得死死的。

纪妍转身面向她,鲜血染红了长裙,直直地往下倒去:“陛下小心……”

“师父!”

“母亲!”

慕容璟正护着云柔躲在大殿的一角,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约而同地冲了上去。

永昭帝伸手接住纪妍的身子,随着她的下滑而坐倒在地,颤抖的手覆上血流不止的伤口:“阿妍,阿妍……”

慕容璟和云柔冲了上去,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

“师父你坚持一下,我去尚医局……”准备往外奔去之时,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她。

“阿璟,不要去了,没用的……”纪妍气若游丝,跌在永昭帝怀里,将目光递给了慕容璟,慕容璟心领神会,握住了云柔的手,对着纪妍点了点头。

“臣立过誓,要守护陛下一生,对不起,是臣食言了。只是臣一直放不下阿嬗……”纪妍看向永昭帝。

“我知道,我都知道……”永昭帝将纪妍的身子又搂紧的几分,似乎这样,就能减缓生命的流逝。

“小苒,等,等来世月圆之夜,桂树花开,我……我再给你讲故事可好……”纪妍颤抖着手,从腰间扯下那枚半旧的平安符,塞到永昭帝手里。

泪水滴在纪妍缓缓闭上眼的脸上,与她的泪融在了一起,这是文武百官第一次见到,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永昭帝落泪。

*

纪妍的死彻底点燃了众人对广平王的怒意,夏如茵冲出来对着昭宁帝道:“陛下,广平王竟丧心病狂到弑母,如此大逆不道,万不可再留他性命。既然陛下不能杀他,就让臣来动手吧,反正不是陛下下的旨意,不会反噬陛下……”

说罢,她拔剑向着广平王刺去。

暗器弹出,夏如茵手中的剑断成了好几段。

永昭帝收回手,不可置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兖儿,你当真就这么恨母皇吗?为了杀我,宁愿自己死……”

一声大笑打破了大殿的哄闹,广平王被侍卫制服了双手双脚,跪在地上,可仍阻止不了这气焰的嚣张:“母皇?真是可笑,我才不是你的儿子呢。”

“你说什么?”昭宁帝拔剑走上前,俯视着广平王。

广平王当昭宁帝不存在般将目光投向了永昭帝:“老太婆,有一件事情我瞒了你二十多年。当年你在南巡途中早产,随便找了家医馆替你接生,那家医馆的掌柜便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偷偷将我与你刚出生的孩子进行了调换。”

永昭帝看着广平王,摇头:“不可能,这也太巧了。”

“怎么不可能,我的族人谋划了这么多年,不惜偷取七世家的冰晶来将我冻住,只为了设计调包你的孩子,只为了终有一天把姓武的赶下这张椅子,让女人都滚出这座大殿。”

三十年前临安萧氏的冰晶遭窃,朝中年长的几位官员倒是听说过此事,那时有没有太在意,只当是一些爱美之人用来驻颜。

南巡,早产,调包,原来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永昭帝眼神中的恐惧一闪而过,旋即被寒意所取代:“你究竟是谁?”

广平王嘴角噙着笑,一个一个字吐出,不响却异常清晰:“我姓李,唐睿宗李旦的十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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