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几声鞭响在山谷中回荡。官道上一驾马车飞驰而过,巨大的车轮转动,响声隆隆,卷起长长的烟尘。马车的车厢很大,看上去宽厚而结实,是镖局常用的样式,不过这驾马车上没有插镖局的旗帜。

长青的手脚都被人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大约一个时辰之前,他被人当作猪仔一样丢进了这个大车里。他已经拼命的挣扎了好一阵子,像一条极不情愿被冲上河堤的鲤鱼,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困境,可是他尝试了很久都无法挣脱。长青身体摔打在车厢的地板上砰砰作响。他的头还被人套上了一个麻布口袋,眼前一片漆黑,嘴里被一团臭烘烘的破布塞得满满的,撑得腮帮子酸痛。黑暗和窒息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恐惧。他奋力的挣扎,力量差不多都已经耗尽,却无济于事,有些绝望的趴在地上,很快就昏了过去。

“这小崽子还挺有劲儿,折腾了这一路,总算消停了。”

“就是说嘛,还得是城里的孩子吃得好、身体好,相比之下,那些流民的体质太弱了。哈哈哈。”

“今天总算是能交差了。”

赶车的两个匪人一路污言秽语,很快赶着车下了官道,拐进了山里。很快马车便在一片树林旁停下。这里本该是荒郊野岭,鸟无人烟,此时竟冒出一伙儿人来。两个匪人将长青从车厢里提起来,扔到一个前来接应匪徒的马背上。然后这伙人开始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密林深处行去。赶车的两个人收了钱,便赶着车原路折返回城里,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城里掳孩子,再将这些孩子当成“货物”卖到这里,两拨人彼此熟悉,交易似乎是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以至于接头的时候相互之间默契到都没有过多的言语。

这伙人骑着马走得很慢,想必是山路狭窄而险峻,虽然马匹行走得并不快,但是被捆在马背上颠簸起伏的滋味比被人扔在车上要难受多了。长青逐渐的清醒过来,那种令人恐惧的黑暗和令人绝望的窒息又一次袭上心头。他强压住这种惊慌的情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今年他只有十岁,但是他因为幼年丧父,要照顾久病不愈的母亲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命运多舛,久经风霜,让他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得多。

“凡事遇到逆境,不要慌张,让自己冷静下来。要注意观察,认清楚形势,再想办法摆脱这种逆境。”

这是母亲经常会告诫他的话。他从能够记事的年纪起,母亲就开始向他讲述这种道理,甚至故意的让他独自面对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事情。到了他七八岁的时候,他才明白是母亲的种种行为都是一种故意的历练。这让他成长得很快,性格坚毅,处变不惊,心智早已远超常人。

长青用力的呼吸,努力让嗅觉忽略掉臭布团的腥气,终于让他闻到了松树特有的松油的味道。松木是一种常见但是廉价的木材,因为松木中含有松油无法被彻底祛除,总有一股刺激的味道,并不招人喜欢,所以富人是不爱使用的。通常只有普通百姓用松木来制作家具。长青睡的木床的床板就是用松木做的,习惯了松油的味道让他很容易就猜到了自己有可能身处在城西的云雾山,他们生活的陕州只有这里松木和松果是最出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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