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李询领命去寻药,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谆谆地叮嘱道:「公主,您在此地等臣,若是您一个人害怕,可以唤臣的名字——」

这种婆婆妈妈真是够了。我咬牙:「李询,我是老虎吗?」

「公主必然不是。」

「我会吃了你吗?」

「应当……也不会。」

「那你这么谨小慎微,干吗?很烦啊。」

可能是错觉吧,我感觉李询微微地笑了一下,连话音都带了三分笑意:「若是公主喜欢臣大胆一点,臣……自当从命。」

草药是敷上了,可我还是不能走路。

眼看天色渐暗,李询道一声「得罪」便将我负在身上,缓步下山。

少年看起来很瘦,但其实单薄衣衫之下,肌肉结实而流畅。感受到那种炽热的温度,我竟一时有点儿耳朵发热。

……今晚要喝一盏姜汤。

大概是有些着凉。

被少年身体的热度惊到的手不自觉地收回,可是李询不容置疑地捏住我的手,很有耐心地让两手交错,牢牢地搂紧他的脖子。

李询常年练武又做粗重的活计,指腹上都有厚厚的茧。

长公主这具身体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肌肤细嫩有如花瓣,被他握住,肌肤质感的差异瞬间带来奇异的酥麻之感。

还没等我判断出这种感觉的成因,李询已经得寸进尺:「公主,您搂臣紧一点儿,臣也省力一些。」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哎哟,这孩子长本事了啊。

当着我面,公然偷懒。

刚说要他大胆一点儿,胆子立刻就大了呢。

12

害公主受伤的这顿骂,无论如何,李询是少不了的。

我没骂,锦宜骂了。

女鹅气白了脸,指着李询毫不留情、针针见血:「你身为侍卫,就是这样伺候公主的?公主千金玉体,怎么能受这种苦!」

我在旁听着都觉得骂得有点儿狠。

但是出乎意料,李询一言未发,低眉顺眼地将锦宜的怒火尽数全收。

啊,甘愿被女朋友骂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我暗中给李询点个赞。

一时骂毕,我跳出来,顺着毛撸女鹅,平息小两口的矛盾:「别急啦,根本不算什么,就是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李询半垂的眸子暗了一暗。

然而锦宜骂得更凶:「喂,我说你有点儿眼力见吧,我要伺候公主沐浴换药了,你还杵在这儿,想偷看吗?」

骂走李询,气呼呼的锦宜边服侍我沐浴,边咬牙:「公主就是太纵容李询了!」

言语间大有还没骂过瘾的气势。

……孩子,真不能再骂了,以后你俩还得过日子呢,现在骂狠了,以后你会心疼的。

我有点儿想制止,但只能忍住。

算了,或许在作者没有写出来的地方,李询对心爱的姑娘就是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嗯,李询一定是男德学院的首席学员。

既然受了伤,那自然无法及时地回府。我叫人打理好了禅房,准备在佛寺住三五日再启程。

令人意外的是,太妃回宫了,但男二赵恒却未曾离开。

听闻湖阳长公主受伤,他特意送来上好的疗伤药:「姑姑且放宽心,侄儿已命人回城请了太医,明日便会为您诊治。」

我颇有点儿受宠若惊。

原书里,三皇子是个隐忍内敛的性子,与跋扈张扬的湖阳长公主,并无其他交集。

这回长公主受伤,他不顾我素日狼藉声名,竟如此殷勤献礼,当真不易。

锦宜对此也显然十分满意,从赵恒手里接过药物和点心时,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我最烦繁文缛节,在佛寺里更不必拘着自己。所以赵恒陪我闲话解闷,我也没拒绝。

赵恒博闻强识,各类杂说游记也看了不少,与我聊起天来并不冷场。

我这棵墙头草,不由自主地往男二那边歪了一歪。

当然,心里还是很嫌弃。

这位男二,你嘴上说得好听,「侄儿怕姑姑闷」,但我这个小姑姑也只比你这位三皇子虚长三四岁而已,就算要尽孝,也等我七老八十了再尽,行吗?

现在尽孝,谁不知道,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我女鹅。

瞅个空,我问女鹅:「锦宜啊,你觉得太妃如何?」

锦宜不疑有他,如实地回答:「太妃聪慧过人。」

「那……三皇子呢?」

「也是极为睿智无双,又满腹经纶。我与三殿下言谈虽只有寥寥数语,但也能感知到,他胸中有丘壑,绝非平庸之辈。」

锦宜出身大家,虽早年因家族获罪而沦为奴婢,但自小饱读史书,从文化素养来看,她和男二的确势均力敌。

但是女鹅,你对男二的评价也太好了一点儿吧!

就算从血缘来看,男二是亲侄儿,但从心理上说,肯定是从小养到大的男主更被我偏爱。

女鹅,你不要被迷惑啊!你的官配李询,走的是武将路子,以后也会位极人臣,很厉害的哦。

我的脚伤不算严重,几日之后便回到公主府。

很快地,唐太妃下了帖子,请湖阳长公主参加赏花诗会。

想也知道,必是三皇子从中撺掇。要知道长公主素来不爱读书,穿过来的我是个工科妹子,对诗词歌赋毫无兴趣,更是坐实公主「不学无术」的美名。

花可以赏,作诗就……大可不必。

以我的语文成绩参加「诗会」这种社交活动就是强人所难。别说什么让我背名人诗篇充为已用——这玩意儿高考完就还给老师了。

现代社会讲究术业有专攻,我给一群古人讲解一下流体力学可好?

但活动还是重在参与的。

我心里明白,女鹅劳动关系变动势在必行,这次所谓诗会,恐怕就是太妃向长公主要人的前兆。

——我和女鹅,分别在即。

略有点儿伤感。

我决定近日匀出点儿时间给女鹅打点嫁妆。

库房里有的没的都翻出来,看看能不能给锦宜带进宫。

我女鹅,进宫了也不能吃苦啊。

然而,嫁妆还没送出去,倒是先收到了一份礼物。

李侍卫送了我一盒非常珍贵的香水。

晶莹剔透的玻璃瓶盛着淡青色液体,打开,是清雅温柔的茉莉香味。

我强忍着没有当场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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