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最大的酒楼,是长安居,虽然开了许多家小分店,但是最大的这家总店,客流依旧是一骑绝尘。
刘蕴就是在长安居的总店做管事的,因店太大,管事的人各管各的分属,刘蕴管的是接待,因她为人活泛,长得又好,等闲客人有何不满意的,刘蕴两三句话就哄的服服帖帖,相熟的客人见了她也会客气招呼一声刘总管。她手底下管着的店小二与侍女,各个被她教的出色,如今有什么事,等闲也犯不着她刘蕴亲自出马。
官大官小,总之也算个管事的。
这是她辛辛苦苦,当了三年店小二,一步一步学出来的。
三年前,刘蕴14岁,14岁之前的日子,刘蕴过的还不错。家里几亩薄田,农活不忙时,父亲出去城里做些零散力气活,母亲冬天也会做些针线活记贴补家用,虽然不富裕,但是父亲母亲勤快,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甚至还有余下的钱送刘蕴的弟弟去村里的学堂念书,刘蕴也跟着沾光,习得一些书。她天资聪敏,弟弟每日学堂里的学的功课,回来跟她略略一说,她也学个八九不离十。父亲母亲看在眼里,虽想送她也去学堂,奈何家里供弟弟一个人已是尽了全力,再者男子读书,可参加科举,若读的好,出将入相,女子便不同了,读书再好,将来也是要嫁人的,至多不做个睁眼瞎罢了。
但好景不长,刘蕴父亲身子本就不甚强壮,力气活做多了,伤了根本,常常补药吃着,吃了两三年不见好,在刘蕴14岁上撒手人寰,留下刘蕴和母亲弟弟三人,孤儿寡母,母亲胳膊也累病了,薄田无人打理,生活一时无以为继,刘蕴便扛起了这个担子,帮着母亲变卖了家里的田地,去长安城里寻个出路。
刘蕴父亲本有个同胞兄弟,是家里最出息的,做官做到了县丞,是刘蕴10岁上的事了,那是家里光景最好的时候,二叔官途顺利,虽二婶为人刻薄,看不起父亲没本事,两家平时不太来往,但是好歹是血亲,遇到大事了二叔也会帮衬一二,刘蕴本以为二叔二婶家日子会一直这么风光下去,谁承想,二叔那年从县丞升迁县令,宴席上吃多了酒,不知是否与同僚起了争执,竟是摔了一跤跌破脑袋,突然身亡了。二婶本是个刻薄性子,此事绝不会甘休,但那日庆贺宴上的官员们凑了一大笔银子给了二婶,至此,此事便草草了结了。二婶虽伤心没了丈夫,但手里得了一大笔银钱,日子竟比从前过的更舒服了些。
二叔的灵是刘蕴守的,二婶忙着伤心,哭倒在屋里,她娘家里来人陪着安慰,甚少来灵前,堂弟说是春闱将近,功课不能落下,只来了一会便回去温书了,刘蕴看在眼里,甚觉世事无常,安安静静的给二叔守了七天灵,只因记得小时候,二叔还未成亲时,经常给她带城里的新鲜小玩意儿哄她,也是疼爱过她的。
那年二叔突然身亡,父亲在屋里安安静静坐了一夜未曾合眼,从此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扛了三年,竟也撒手人寰。
刘蕴去了城里的酒楼寻活计,因她识字,长得又好,说话办事也利索,长安居管事的赏识她,也可怜她家里困难,一直比较照顾她。是以虽然忙,收入却也可观,母亲看刘蕴如今年纪也到了,便想着为刘蕴说一门亲事,刘蕴道:“母亲看看如今家里的光景,不过勉力支撑罢了,婚娶讲究门当户对,咱们这样的日子,自然不好去攀附高门富户,和咱们家境相当的,也是互相拖累罢了!”
刘蕴母亲摇头:“你如今还是小孩心性,须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伦常便是如此,咱们家里纵然清贫,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岁数到了,这些日子也有几家人上门说亲,我看你做的那个店小二,抛头露面总归不是回事,对女孩儿名声也不好,便就此嫁了人,安心过活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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