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桌上灯油不够了。
洪四庠拖着残躯侧卧着,看着跪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取下灯芯填充灯油的小孩子,思绪飘忽。
从抱走洪河的第一天,他便察觉到这个孩子似有不同。
但在朝夕相对中,渐渐忽视了洪河的异样。
直至两个多月分别后的重逢,洪四庠感觉这孩子长大了好多。
他的变化不是两个月,更像是两年,甚至十年!
除了他的外表还像个孩子,他的内心他的言行,他的一切都与孩子不符。
甚至在看待问题的时候比他这个活了快八十年的老太监还要透彻……
这孩子就像是一道光,将他浑浑噩噩的眼眸里又撕开了一条道,有了前进的方向。
灯油填满了,灯芯插上后,火光渐亮。
洪四庠盯着那摇曳不定的火星,眉头渐渐皱起,火光之中过往重现。
能成为宗师之下第一人,也有过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之时。
可如今却沦为他人手中傀儡,任人摆布……
飞蛾尚且扑火,他仅剩的一具残躯,就算舍掉了又如何?
洪四庠决定待伤势好转,闲时也要练功了。
当洪河将油灯点亮,回头再看床上,发现洪四庠居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哎哎哎,爹你干啥?”
“你爹还死不了,不想躺了。”
“我说您老人家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不该逞能的时候就别逞能了,您就先睡下好不?”
“你还没说今天为何来此?”
回忆今日来的目的,洪河坐在老太监身边说:“之前爹是答应过我的,不久便传授我招式。都等了两个多月,也没个动静,我就是想知道啥时候能学?当然,还……还……还有点儿想你了。”
说到“想”这个字,洪河忍不住地红了一下脸。
毕竟男孩子嘛,感情都是内敛的,而且两世为人,算起来他应该是个中年的油腻大叔。
洪四庠听洪河着急想学招式,冷着个脸不太满意,听了结尾一句,面上的一层冰霜瞬间融化了。
干枯的指头点了点洪河的眉心,洪四庠责备道:“贪心不足!习武练功乃数十年之积累,这才过去两个月,你便忍不住了?内功是根基,练好了内功再练招式,能保护你在习武的过程中不伤害到自己。你根基都不打结实,后续的想也别想!而你年纪太小,骨骼都没定型,起码再等一年才能学招式。”
“一年?也太久了吧?这会儿范闲都在儋州……”
洪河小声嘀咕,还是赶紧捂住了嘴。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什么儋州?”
“没……没啥。既然爹都这么说了,孩儿听吩咐就是。”
“对了,外面那个死人是怎么回事?”
洪河一惊,心道洪四庠受伤不假,但脑子并不犯浑,心里清楚得很。
“哦,是被刚才从天而降火球打中身亡的。”
“这样啊……”
洪四庠倒也没多怀疑,毕竟这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爹跟你说过很多次,皇宫中不要乱走。”
“哦。”
洪河见也没多的事情了,再帮洪四庠打扫了一下屋子,这才推门离开。
看到这孩儿走时还不忘给自己打扫,洪四庠脸上多了丝欣慰的笑容。
“可还记得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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