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烛芯有些长了,烛火燃得很高。
范健用供台蓝布下的剪刀剪掉了一截烛芯。
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一炷香,递给了洪河。
洪河有些恍惚,这跟他预想的故事完全不同。
一直都很聪明的小子,这会儿cpu有点儿烧,半天没个反应。
“拿着。”
范健提醒一声,带着三分命令的语气。
洪河下意识地接过手。
范健回头将祠堂的门稍微带上,留下一条缝,让月光偷溜进入一丝,落在了洪河茫然的脸上。
“给你娘上柱香吧。”
范健的声音中带着叹息和无奈,懒懒散散的,坐在了门口的独凳上。
“……”
洪河沉默着,回头盯着范健。
范健知道洪河的疑惑,目光锁定在家族内众多的排位上。
“在皇宫时,承认你的身份对你百害无一利。爹……”
“你不是我爹!”
洪河正色打断,将手中的香丢在地上,转头正对着他,表情严肃。
“认也好,不认也罢,事实就是事实,你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改变。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恨你娘,你娘没有错,她为了你思念成疾,是我对不起你娘。”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意外的对话让洪河感觉很不适。
怎么?
早先在皇宫里是演戏?
可明明感觉他是要掐死自己!
就算演戏又如何?
现在说为了自己好,那才是真恶心,真虚伪啊!
真要为了自己孩子好,当年就不该把他送出去替范闲死!
洪河宁可范健当一个大恶人,不要有丝毫悔意,我行我素当自己心目中的大公无私的忠臣!
干了恶心的事之后表现出后悔来,简直是恶心到了极致!
可是,从原著中的描绘来看,范健似乎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他就是一条优柔寡断,反复横跳,要面子还要里子的土狗嘛……
他现在作出一副苦情的姿态来,倒是符合洪河对他的认知。
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自己的冷酷,他就不是范健了,而是第二个陈萍萍。
“你心中有恨,我能理解。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范家当年丢失的孩子,因为你有一双跟你娘一模一样的眼睛,这种特质是骗不了人的。”
范健说着话,又站了起来,重新取了三支香,借着烛火点着。
“我从没想过你还活着,我用尽一切思绪都想不通皇后当年为何不杀你?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我会慢慢补偿你的,哪怕你一辈子都不认我这个爹。但我的补偿会永远都在,不管你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提,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满足,哪怕是倾尽范家的全部。”
范健把香递了过来。
洪河听了范健虚伪的话,没有任何表情。
当一个活人和死人做对比的时候,死人才是值得缅怀的那个。
范健有一句话没说错。
娘没有错。
洪河该给母亲上一炷香。
洪河跪在了母亲的牌位前,整个祠堂,那么大的地方,留给娘亲的地盘就那么小小的一块,就算是倒了估计都不会被人发现。
洪河可以想象,一个女人跟着范健这样的男人,这辈子会受多少委屈。
娘这一辈子肯定过得不好。
洪河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上了香。
范健满意地点头,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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