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谌现在很烦。

自李衍一剑送了谯周归西之后,本以为投降群龙无首,再掀不起波浪,但现实根本不是如此。

庙堂之上,分成两派,唇枪舌战,指手画脚,喋喋不休,刘谌只看那低头站着沉默少言之人。

杜琼,蜀郡成都人,先跟刘璋,后跟刘备,后主即位后拜九卿之首太常,识谶纬之术,也就是他所着韩诗章句和谯周所着仇国论之基础。

这谶纬之术,简单来说是从身边种种事迹寻找天意,印证自己的想法。

比如古代官职不称曹,从汉代开始各种官名都称曹,像属曹、侍曹、功曹之类,所以天下注定要归曹。

总之这两人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天意说的,汉室,大汉要完蛋了,这天下迟早要归大魏的。

以此思想作基础所着的书籍,仇国论,韩诗章句,大逆不道,也流传甚广,长年累月下来读得蜀地儒生是毫无家国大义可言。

“陛下!那钟会所带之兵数量极巨,绝不可信啊!”

“胡说!钟会受大将军感召,特地前来归降,随行魏将大多愿降,不降者皆被张尚书斩杀,有何不放心!”

主战派大臣反驳。

“那士兵呢,又怎能知晓他们愿不愿降?又如何养的起?”

“用此军攻城略地,以战养战,自然就养得起,故乡归蜀,自然愿降,何难之有?”

“谁人考虑生民存活之难!东吴来使皆言吾朝穷兵黩武,蜀地百姓面有菜色!”

“东吴鼠辈之言,岂可听信,莫非汝等不但降魏,也想降吴?”

“胡说,胡说!”

众人争吵不休,杜琼踏前一步,神情悲怮。

“那李衍杀朝廷重臣,擅闯龙辇,逼王退位,其罪当死,请陛下治他之罪!”

此一言出,群情激愤。

“请陛下治他之罪!”

刘谌脸色一沉,这帮子人,看似是要治李衍之罪,其实在控诉自己得位不正,一口一个陛下喊着,所有人都知晓,他们已经不算大汉之臣了。

“治你妈的头!李将军在剑阁建功累累,斩杀百余人,又斩了身在蜀营心在魏的国贼谯周,乃国之栋梁是也!”

刘谌挥挥手,止住了两派间的口水战,

“谯周之事,乞降事小,妖言惑众,其罪死,今日他在此,在朕治下,也是一个死字。”

以杜琼为首的群臣变色,杜琼从刘璋到刘谌,做过四主之臣,历来刘氏宗亲多仁义,甚至儒弱,所以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皇帝的恶意。

“陛下这是暴,暴,暴。。。”

没等杜琼讲出来,天地变色,混沌王庭降临世间,此处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阿撒托斯的身影。

众臣惊骇,刘谌也惊得从龙座上站起。

“天外之鬼,莫非是魏?”

刘谌攥紧拳头,吐出一口气。

“魏者,宫阙也,天降王庭,天命在魏?”

刘谌深吸一口气。

忽见一大鱼横空而出,双翼一展,遮了天暗了地,散了云雾,常年云雾缭绕的高山峻岭顷刻清朗,扶风直上。

太古蛮荒之气息与盲目痴愚之气息一对冲,竟势如破竹,长啸一声,压过世间所有,饶是那天上邪神也得避其锋芒。

杜琼看得呆了,苦思冥想:“鱼?曹氏家族喜好吃鱼脍,莫非?”

他正说着,被人一拳打翻在地。

妈的,再忍不了了!

刘谌撸起袖子,一拳接一拳往这老东西的脸上招呼,杜琼终年埋头学问,又年老了,哪里受的住小年轻刘谌的拳头,没几下就满脸淤青,牙都被打掉几颗。

“让你莫非!让你莫非!让你莫非!”

“老臣所言皆是谶纬之术,观天意而得出,陛下莫要再执迷不悟!”

杜琼倔强抬起头,直面刘谌的拳头,一句话说完,又挨了一拳。

“杜琼!当年汝劝先帝自立为帝!丞相北伐汝也全力支持,现如今,却又为曹魏司马氏做狗!先帝遗志,丞相所托,全然不顾了吗!”

“天意,天意,都是天意!昔年天命还在汉,今日天命在大魏,何苦与天意相悖,陛下执意要打,要蜀地百姓与复兴汉室之美梦陪葬乎?”

杜琼一把年纪,老泪纵横。

刘谌大喘气,将被提起来的杜琼放下,杜琼向他望去,如见到了当年的昭烈帝,背后是惊恐不敢言的群臣,再背后是魔神大战,刘谌缓缓蹲下。

“汉军今日下长安,天命,是打出来的,不是老天爷给的。”

。。。

自钟会归蜀后,蜀汉失地尽数收回,四位大将,姜维,邓艾,钟会,加上刘谌拉来的安南将军霍戈,以姜维为首,带兵三十万,走子午道直达长安,围城数日,长安打开城门,主动请降。

四位主将坐在一旁喝茶,殿内人来人往,不断有人出入处理事务,主位坐了个黑衣龙袍的少年,局促不安,小心打量着四人。

他们现在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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