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醒来后,就开始不停歇地翻看书籍,似是在找寻什么。奴婢先是不明白,后听她们的对话才了解到,是因为失忆,小姐很焦虑。不过所幸,小姐在同月华姑姑聊了一会儿后,情绪好转了很多。”
“嗯,她如若有什么异样,即刻来报。还有,之后月华若是去了南风园,及时将所知信息来报。”
沈之恒的思绪此时早已如乱麻般梳理不清。并且现下事态的发展,也似乎偏离了自己的预想。
“是。”
“嗯,退下吧。”沈之恒敛目靠在椅背上,淡声道。
“是。”
待冬雪离开后许久,沈之恒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简单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他便起身来到了曼悦的住处,祥园。
此时,曼悦正坐在桌前,一脸心事重重地望着桌面上都未曾翻开的账本。
显然,她所愁并非是账本。
“曼悦见过王爷。”见到沈之恒,曼悦的本是黯淡眼眸开始闪烁了起来,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免礼。”沈之恒微微摆了摆手。
“谢王爷。翠竹,沏一壶茶来。”曼悦一边起身,一边唤着身边的侍女翠竹。
“是。”
“王爷此次前来,可是有关……烟儿的?”曼悦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手帕,满怀期待地试探道。
“嗯。他已经去了鸿城,找到了本王的人,目前很安全。”沈之恒微微颔首。
听到这个消息,悬在曼悦心里的那一块儿大石头这才落了下来。一向从容自若的她,流下了欣然的泪。
“曼悦在此谢过王爷。王爷的恩德,曼悦定谨记在心,竭诚以报。”曼悦起身走上前,激动地跪下身行礼。
“无妨,起来吧。”沈之恒伸手将她掺了起来,“本王这么做,也是在还步大人当年的恩情。”
“您言重了,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曼悦抬手拭去了滑落的泪珠,平复了澎湃的情绪。
“但您的恩德绝不是曼悦过甚其辞。”曼悦继续道,“步郎的事,是您一直在帮忙查。寒烟这孩子做事有些莽撞,也是您在帮忙收拾。曼悦走投无路的时候,您还收留了曼悦。这等恩情,曼悦无以为报。”
“王爷、姑姑,茶沏好了。”
此时,翠竹端着一壶飘香四溢的茶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放到了桌上。
“你退下吧。”
“是。”翠竹轻颔首,离开了房间。
“王爷。”曼悦右手拿起茶壶,左手轻轻盖住茶盖,轻缓地将茶水倒入了白瓷茶杯之中后,放到了沈之恒的面前。
“嗯。”只见沈之恒伸手抚住茶杯,指腹轻缓地在杯沿停落,似是在思索什么,久久未动。
“王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曼悦看着他微微失神的倦态模样,其实大致能猜到是什么原因。
“只是有些乏。”沈之恒抽回思绪,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面对沈之恒的避而不谈,曼悦也就未再继续问下去。
“那王爷尽早回去休息吧。”
“嗯。”沈之恒微微颔首后站起了身。
“曼悦恭送王爷。”
离开祥园后,思绪飘忽的沈之恒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慕青时所住的南风园。
“王爷。”春阳此时正捧着一件薄披风从屋内走出来。
“她人呢?”
“小姐说是要去后苑赏赏花,不让奴婢们跟着。但奴婢还是放心不下,偷偷过去看了看,结果发现小姐靠着树下睡着了,这便想着拿件披风给小姐盖上。”春阳垂头道。
“带本王过去。”
“是。”
跟随着春阳穿过后苑的石子小路,沈之恒便瞧见那坐靠着一棵青梅树熟睡的人儿。
都说人一旦形成了某种习惯,就很难更改,就算是失去记忆,身体也会记得这个习惯。从前他未曾见过,所以也就一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而如今,此情此景下,他信了。
那个时候的他们,喜欢坐在树下谈天说地,再偷偷埋一坛青梅酒。等到合适的时机,趁着半夜取出,坐在高高的房顶上,一边对着那皎洁的明月,一边畅饮,好不快活。
“你退下吧。”
“是。”
待春阳退下,沈之恒这才缓缓地走到她的身前蹲下,俯身抱起熟睡的人儿往屋内走去。
“嗯……”感受到触碰的慕青时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但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疲倦,她并未苏醒,只是如同小猫般,在他宽敞温暖的怀里软软地蹭了蹭。
沈之恒本平静的心,立刻慌张了起来。那扑通扑通的声音,在周遭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明显。他加快步伐走进了屋内,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柔软的床榻上,并掖好了被角。
“嗯……”慕青时轻轻糯糯地又哼了一声。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她好看的眉头也随之微微皱了起来。
“不怕,是梦。”他伸手轻轻拍着她布衾下的纤柔素手,低声道。
在沈之恒的安抚下,被梦魇缠绕的慕青时这才缓缓舒展开了眉,呼吸也变得轻缓下来。
“姑姑,王爷正在屋内。”
此时,沈之恒听到了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迅速收回了笑意,抽回手起身走向了门外。
“王爷。”在与沈之恒真实对视的那一刻起,月浅脸上的惊异之色更加浓重了些。
“嗯。她睡了,晚些再来吧。”沈之恒淡淡道明了原由后,便毫无表情地快步离开了。
“是。”月浅敛袂行礼后,便静静地跟着沈之恒离开了南风园。
一路上,她努力快步追上他的步伐,以至于她珍爱的瓶瓶罐罐都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但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拉远。
“王爷。”她突然开口叫住了那伟岸的身影。这样的冲动与勇气,她都不知道是从哪里而来的。
听到月浅的呼唤,沈之恒停下了脚步。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看向她,等待着她的后半句话。
“月浅增加了三日的针灸疗法,药物也稍加大了些许剂量。这三日只要慕小姐没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按时服药,不出意外,便不会想起了。”月浅看着那淡漠的面庞,不禁在心中失笑。而她本想讲出的疑问,也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过是摄政王府上的一介医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沈之恒告诉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感到委屈。她要做的,便是恪守为医者的本分,其余事情不可妄想与干涉。
“嗯。”沈之恒听后只是应了一声,随即便转身继续走了起来。
见他如此反应,月浅便也什么都没再讲。默默地与他同行到岔口后,才缓缓开口道,“王爷慢走。”
沈之恒微微点了点头,离开了。
而月浅则是站在原地,五味杂陈地望着他的背影,直至在视野之中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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