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家伙非常狡滑,故意欺骗他:

“上午押走的,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省里。”“啊,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蛇王彭大怒,当胸狠狠地擂了他一拳。只听见扑通一声,褚元鼎趴在烟榻上不动弹了。“你还装死。”蛇王彭从烟榻上把他一把拽起扔

习地上。禇元鼎口吐鲜血,奄奄一息。蛇王彭一见,知道已送了这老头的一条狗命,急退出房间。蛇王彭急步下楼,赶到三小姐房内,对老山东和灯花艺人使了眼色,两人紧随出房。刚出大楼只听里面传来呼喊声:“快来人哪!老太爷被人打死了!”

老山东、灯花艺人至此方知伤了人命,不觉大惊失色。幸而三人从小都练过功夫,他们翻越围墙,逃出褚家公馆,直奔剪纸唐家。

他们闯进剪纸唐家时,正好剪纸唐、面人章、徐秀贞和雪梅娘都在,他们正等待消息。

“二弟、三弟,我这儿呆不住了。”蛇王彭上气

不接下气地对他们说。

“怎么啦?”面人章急问。

“老混蛋禇元鼎被我打死了,他们正在追捕!”

“啊,雪梅呢?”剪纸唐心慌意乱地问。“已经被狗娘养的押送到省里。”蛇王彭说到这儿,忙从里面口袋里摸出一扣折子,交给剪纸唐:“三弟,这是你给钱三寸立的借据,我已经把这笔账还清了,你收下吧!”

剪纸唐接过折子,手微微地颤抖着,他觉得连累了蛇王彭,于心不忍,他眼睛里含着泪,抓住蛇王彭的手说:“大哥,你......我跟你一块走。”

“不行,你好好照顾雪梅娘。”蛇王彭又转对面人章:“你留下来照顾三弟,我们暂时出去避避,过一段时间就回来看你们。”

面人章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他依依不舍地叫了一声,“大哥!”

“不能再耽搁了,我走啦!”蛇王彭红着眼圈,看了看剪纸唐和面人章一眼,和大家忍痛而别。

雪梅娘听到雪梅被押到省里的消息,哭得死去活来,徐秀贞在一旁安慰她。剪纸唐和面人章焦急地商议着办法。就在此时,想不到小娟突然喘着粗气冲进来,她一见到徐秀贞,就哭了起来:“妈,雪梅她......

“雪梅她,怎么啦--”剪纸唐预感到又发生了什么不幸。

“雪梅她-一轮船开到江心,她--她就跳江”小娟呜呜地大哭起来。

犹如五雷轰顶,剪纸唐痴呆地站在那儿,半响,才突然哭喊着:“你说什么?一六你说什么呀?

屋漏更遭连阴雨,行船又遇打头风。雪梅娘一听这噩耗,只“啊”的叫了一声,就昏死在床前。大家忙把她扶着坐起,想不到已经断了气,离开了这个人间的地狱!整个屋子里,先是一片窒息的沉默,随后便传出撕裂心肺的哭喊声.....

剪纸唐象做了一场恶梦,过去几年的欢乐,一下子成了泡影,他和雪梅的恩爱犹如过眼的云烟,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不容易成立起来的美满的小家庭,在一瞬间,真是一瞬间呵,就家破人亡。想不到他和雪梅如此命蹇,遭遇如此凄惨。幼年丧母,少年亡父,新婚不久又丧了妻,不幸相继而来,正如波浪迭起,使他伤心极了,悲哀极了,这伤心和悲哀编织成细密的网,紧紧地罩住他的心灵,剪纸唐真有点万念俱灰。他成天不是凄然默叹,便是满脸悒悒,久而久之,恹恹成病。

剪纸唐先后病了两年多,前一年由面人章护送到他舅舅家养病,由于舅舅家经济拮据,一年以后,面人章又把他接回古城调养。

他的身体一天一天地瘦下去了,原来红润的圆脸,变成黄灰色的长脸;那闪烁着青春活力的明亮的眼睛,现在也黯淡失色,变得有些滞钝。眼窝陷落得很深,高高的前额上增加了好些短条的皱纹,头发蓬蓬的象野草一样。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在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点点乐观开朗的影子,看不到火一般的激情。虽然有时也吹吹笛子,可是过去那种欢快昂扬的调门不复有了,如泣如诉的笛声,满含哀婉、伤感、甚至凄楚的感情,翻入四际,催人落泪。

在这难熬的日子里,只有面人章相跟身边照料他。面人章搬来和他同住。一年多来,面人章真是含辛茹苦。他为了多挣一点钱,给剪纸唐抓药治病,调理身体,每天晚上在昏黄的油灯下捏面人,总是睡得很晚,两只眼睛由于熬夜而赤肿,他也不管,第二天一早,又肩背小箱,串街走巷地去卖面人了。

最近,面人章显得特别忙,因为他在乡下认识了一位小学老师,这位老师向他订购了一些小面人,说是上课时作形象教具。可是,由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面人发霉、发裂,老师要他想想办法,所以面人章这两天整天在家里动脑子。他先后曾把水胶、鱼鳔、“落角菜”、鸡蛋清、白芨和绿豆之类在面里,但先后都失败了。剪纸唐为这件事也十分焦灼,可就是插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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