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有新的客人来,姑娘许是见安清诺这书生实在生得俊秀,愿意告诉她家生意秘密:“幸得离城三里的半月坡上有人种了几株茶树,我家每年去买一两回。将采回来的茶叶放入甑中蒸得叶子变黄,取出沥干水,加少许米汤略加揉搓,再用明火烤干……”,流苏见面前的书生托着下巴听得有味,一时恍惚,戛然而止。
安清诺见她忽然停住不讲了,美目流盼地看着她。
心明如镜的她,想着流苏姑娘是误会了什么,微微一笑,伸手去摘下束发的头巾,一头黑发如瀑布散在肩上,即刻有了女子的柔美,“我和小姑娘一样。”
流苏先是一愣,继而“噗嗤”一笑,“公子变娘子,娘子变公子,甚是有趣。”
“流苏,你听我声音应该知道我是女子,为何……”
流苏垂眉低眼讪笑了一下,“哦,没什么。”
“听姑娘说的甚是有趣。茶叶是个好东西……”安清诺帮她续上话。
“嗯,打油茶重要的底色就是茶叶了。之前说烤干那是为秋冬备下的。因我家生意每日需要煮茶叶,像这开春的茶叶,鲜嫩的很,采回来,锅里用茶油炒香,加水煮成油茶水,用来冲泡米花……”
“那米花可是糯米蒸熟后晒干再油炸?”安清诺打断了她的话,虽然这很不礼貌,是她忽然想到外婆做的一种叫“散环”的东西。
糯米蒸熟了,搪瓷盘里放一个竹圈,像绣花用的绷子,有大有小,舀了糯米饭放进竹绷子里。多半会在白色的糯米饭上加点食红染色,与白色相配,有时会拼一个“福”字。字大便用大点的绷子,有时会拼一朵六瓣梅花。糯米饭放置的厚度是绷子的宽度厚度,与沿边压紧持平即可,然后双手握住绷子两侧,在盘子里不断团着,直到那团饭在绷子里有了空隙,算是团紧了,取出绷子,将团饭倒扣在已经铺了稀薄稻草的门板上晾晒,这个过程叫“团散环”。意寓“将散在外面的财运和人丁团在一起”。晒干后,逢年过节,烧油锅炸熟。捞出来是整圆的,意寓“圆圆满满”,如果碎了一边或几块,意寓“岁岁平安”。
炸好的散环饭,捻散成粒放碗里,倒一杯白糖水冲泡发软,可当早茶喝,或舀一勺咸菜汤冲泡,当菜吃。安清诺在外婆家,春节回去便这样吃过。
入了秋,小镇人家家家户户便开始“团散环”了,红白相间圆圆的,像一朵朵人间富贵花开在大地上。
这阿婆的米花只是没有像团散环那样团成圆的,但异曲同工。脆香是真的。
“嗯。”流苏回道。
“甚好甚好。”安清诺竟有他乡遇故人的一瞬恍惚。
“我奶奶会将花生、黄豆、芝麻、单独炒香,每只碗里放上这些,冲一勺油茶水,撒上葱花便好了。”
安清诺听完有些疑惑:“听着没什么特别之处,你们在这外边炒啊炸呀,别人多看几眼也会了,怎就别人模仿不来呢?”
流苏俏皮地歪着脑袋,笑道:“我奶奶是侗族,自有她的独门秘技”,她拨弄额前的一缕刘海,“听我爹爹讲,城里有人想模仿,也这般照着做过,就是少了独特的味道,没人去吃。”
安清诺倒是好奇她学会了独门秘技没有:“那你日日在奶奶身边耳濡目染,学会了吗?”
流苏噘嘴摇头:“没有。她说等她要死的那天再告诉我。以后我就接她的衣钵了。”
安清诺笑着鼓励她:“好好学着点,等那天你接过衣钵我再来看你。”
流苏问:“你们要去哪儿?”
“夜州。”
“哦,记得来看我哦。”
一番交谈下来,流苏竟有些不舍她们离去。
打油茶吃了,肚子也不饿了,书生模样的安清诺,一手牵一个清丽的姑娘,招摇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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