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谁?
不过程风的寒魄诀并没有感觉到敌意和杀气,故而毫不迟疑地慢慢步入林中。
林中寂寥,虫鸟不惊,程风不敢打破氛围,运起踏雪无痕的轻功漫步于林间,怀中小兽啃食腊肠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可闻。
林中弥漫着一股熏人欲醉的酒气,程风将怀里的小兽放到地上,小兽一溜烟的就爬上了附近的一棵树。
程风目光顺着小兽移动,果然发现树干上躺着一个人,林中的酒气就是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无怪那只小兽偷到食物后没有直接离去,原来是他派那只小兽引开后厨的伙夫,自己则趁机偷酒,得手之后再以口哨传信。
端看此人酒气冲鼻,穿着一件破烂道袍,须发全白,年纪少说也在七旬以上,但眉宇间却全然不见老态,反而有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其内功修为想必已然臻之化境。
那小兽钻入老人的怀中,老人伸手刮了刮它的脑袋,神态亲昵,喃喃道:“还是你这小家伙有福气啊,我就不行啊,好好的几坛酒,全让黑心店家灌了水了,也不怕遭雷劈啊。”
程风奇道:“前辈,这小家伙是你养的?”
邋遢老道笑道:“不错,这是只雪狐貂,已经快绝种了,是老头子我费尽心思才救下来的,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白。”老人笑了笑,又看向程风,“是了,小兄弟怎么称呼?”
“晚辈程风。”程风抱拳道。
邋遢老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微微颔首,仿佛早已洞察一切:“哦?若老头子我未猜错,你应是那雪魔刀程烈寒的儿子吧?”
程风恭敬地作揖道:“晚辈程风,家父正是程烈寒,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邋遢老道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声音中带着轻蔑:“哦?程烈寒的儿子?哼,他当年在江湖上留下的,不过是满手的鲜血和无辜的亡魂罢了。你,还不配知道老夫的名号。”
程风眉头微皱,但并未动怒,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前辈对家父似乎颇有成见。但家父之事,毕竟已是陈年旧事,江湖上的是非曲直,谁又能说得清呢?”
邋遢老道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哼,陈年旧事?他程烈寒的所作所为,岂是时间能轻易抹去的?至于我,虽行走江湖,但行事自有原则,岂能与那些滥杀无辜之徒相提并论?”
程风闻言,不禁微微一笑,他抬起头,直视着那邋遢老道的眼睛,声音中透着一丝坚定:“前辈此言差矣。家父虽有错,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前辈虽技艺不凡,却甘于沦为偷鸡摸狗之流,难道这就是前辈所谓的原则吗?”
邋遢老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这小子,嘴皮子倒是挺溜的。老头子我今天心情好,想和你打个赌,看看你这伶牙俐齿,在行动上是否也同样灵活。敢接招吗?”
程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恢复了平静,他淡然问道:“前辈,愿闻其详,这赌局该如何进行?”
邋遢老道站起身来,轻轻晃动酒壶,酒香四溢,仿佛在引诱着程风,“你若能在接下来的十招之内,成功从我手中夺走这酒壶,我便向你磕头赔罪,承认自己今日看走了眼。但倘若你输了,我便要你走到大街上,大声喊出三声‘程烈寒是王八蛋’,如何?这赌局,你敢不敢接?”
程风心中一凛,他知道邋遢老道此言并非戏谑。
他的父亲程烈寒,虽然是一代豪杰,但江湖上总有不明真相之人对他抱有偏见。
程风虽然年轻,却深知父亲的为人,他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但这些传言却如同利剑一般,时刻刺痛着他的心。
然而,他并未退缩,而是直视着邋遢老道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前辈既然有此雅兴,晚辈自当奉陪。只是,我希望前辈能记住今日之言,若我赢了,希望前辈能真正认识到我父亲的为人。”
邋遢老道哈哈一笑,似乎对程风的回答颇为满意,“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现在,就开始吧!”
“好,那你小心了!”话音未落,程风身形一晃,猛然扑向邋遢老道,探手往酒壶一抓。
邋遢老道却神色不变,手中酒葫芦轻轻一转,在半空绕了一圈,又回到手中。
程风心下一惊,手脚并用,一脚踢向老道小腹,一手抓向老道右腕。
哪知老道将酒壶往上空一抛,左掌轻描淡写地一抚,化去程风腿上的攻势,再伸出右手扣住程风左腕,笑道:“小子,这才第一招啊。”
老道这一握,力道竟是极大,程风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骨痛欲裂,来不及心念转动,本能地上前一步,右掌劈出一招“残雪断桥”,程风虽是以掌代刀,气势却也不凡。
老道的动作却异常缓慢,待程风掌势劈到,才微一侧身,右手扣着程风左腕不动,左手突的轻轻一翻,借力化力,消解了程风的掌势,跟着脚步一挪,强大的内劲直接将程风扯了过去。
老道足下一点,带着程风凌空而起,口中念道:“天地本无相,大道亦无形,一心不赘物,万古任逍遥……”
“小子,今天老头子传你这套逍遥游身法,你且用心体会,以你的资质,不难领会,切记不可和旁人提起此事。”
“前辈!”
程风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这位邋遢老道,鼻子一酸,心里感慨万千,不再说话,专心观察他的身法。
老道的身法极为玄妙,时如水中游鱼,时如风中落叶,灵活无方,难以预测。
程风正想得出神,忽觉身体一轻,身旁的邋遢老道已不见人影,当即拿桩站稳,朗声道:“多谢前辈传功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程风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脑中回想老道的身法,不觉时间流逝,忽听身后有人喊道:“程风,你在这里做什么?”
程风回头望去,却见沈碧天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这里,有些尴尬道:“沈世伯,方才我在林子里遇到一位前辈,和他攀谈了几句。”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不肯透露姓名,不过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还画着两条一黑一白的鱼。”
“那是道袍,难道会是武当的人?”沈碧天想了想又问道:“他还有何特征?”
“也没什么特征,就是一身酒气,身边还养了一只叫雪狐貂的动物。”
天下间的酒肉道士千千万,沈碧天哪里想得到头绪,也不打算再深究此事,只是提醒程风江湖险恶,人心复杂,对人要多留几分戒心。
程风知道沈碧天是把邋遢老道当成江湖骗子了,不过邋遢老道本就让自己保守秘密,所以也没有多做解释,趁天色还早,沈碧天便带着程风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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