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那一哭,终于把积累已久的情绪释放了出来。闺女受辱,夫君顶罪,家道中落……
她只是一个寻常妇人,商贾家养出来的娇气早被这连串的噩耗打击得一点不剩。
她病倒了,而且再也没爬起来,两个仓皇的孩子在悲痛中抬起头来,面面相觑,茫然失措。
武湘病还没好,但是得强撑着考虑接下来的生活。
处理完娘亲的身后事,家里还有一点点银两,哪怕是当初娘亲狠了心直接花大价钱买断了地契,他们不用负担房租,这也不够姐弟俩用一辈子。
柴米油盐,哪一项不是生活的重担呢?还有弟弟,从前私塾的先生说武立颇有天份,认真苦学也许能考上秀才。
武湘咬着苍白的嘴唇,决心在家里的银钱用完之前,学会生活,找到一份稳定工作。
她将家产一一清点,旋即拿一块棉布将自己下半张脸遮住,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迈出了家门。
她现在走在陌生街巷里,所遇见的每个人都是陌生模样,没有半个熟悉影子。
但她反而不害怕了,甚至从中尝到了一点点自由,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没人知道她名字,没人知道她受辱杀人。
但她蒙着半张脸,有一点点显眼,有好些人对她投来疑惑的眼神,她努力挺直腰板,无视他们。然后人生中第一次,颤着声音拿银钱买了几日的食材。
先无师自通地学会下厨,虽然菜炒焉了一半,其中极少的肉片也焦黑如炭,而且忘了撒盐。
她冲武立讨好地笑着,武立一句话也没说,冷漠而安静吃完自己那份,就去洗碗以及给她折腾得少了半条命的锅。
她想着一次买几天的菜,那可以省时间找工作,可惜想得太美。一半菜和肉没等她祸祸,就放坏了,于是她在心痛中学会教训。
出于从前较为优渥的生活和教育,她最终找到了一份绣花的活计,报酬不算多,但只要她努力,也是可以支撑家用的。
其实她的女红在从前那个镇子里的大家小姐里绝算不上好,但在这个破落许多的镇子,替普通裁缝店做点散活却是足够了。
于是她总是努力在点灯前完成,灯油也很贵。但好几次她是眼睛适应昏暗光线后继续刺绣,结果穿破了指尖。
武立则每天去后山扛回足够家里用的柴火,又去杠几次拿去散卖。他无数次路过镇里唯一一家卖笔墨纸砚的店,偶尔会放慢脚步多看几眼,然后又沉默地垂首离开。
时光过得很快,武湘十八岁了,她自打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有照过镜子,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已经长成娇艳明媚的样子。
她遮着脸在镇上行走了几年,大家也只当她伤了脸不敢露出来才遮着,就习惯了。
武立两年前扛柴火时候救了一位员外,然后得到了被资助读书的机会。现在个子也在抽高,才十四岁,但早已经高过武湘了。
一切都在向好。
“武姑娘,今日这么早?”裁缝店老板娘罗大娘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武湘,这可足比平日早半个时辰来换钱呢。
“今日舍弟生辰,便不做太多了,早点换了钱正好买点肉,好好吃一顿。”武湘一笑,也不需要被遮掩的红唇惹眼,弯了的眉眼也足够吸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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