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的声音分明就是熊吼声,和他们刚才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看来鸠的乌鸦嘴真是分外灵验。
以现在的情况,再去面对数量未知的卢恩熊,真的现实吗?
不太现实——但这对他们两个来说不是问题。不管怎么样,鸠和布莱泽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密林当中。
这片森林白天就被雾气笼罩,夜晚走起来更是困难重重,好在布莱泽鼻子灵敏,能从浓重的熊臭味中辨别出它们从何方而来,那正是传出咆哮声的方位,密林的更深处——一座建筑废墟。
出于谨慎,布莱泽始终将武器拎在手上,那把装饰着蓝色宝石的巨剑在月下闪动着银光,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浸在月光当中,就好像他被月亮单独青睐似的。
鸠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再晃晃手里那把断剑,这东西现在比得上熊牙长吗?鸠很怀疑。
但因为这种事就畏惧不前,可不是鸠的作风,他紧随在引路的布莱泽身后,但跑得比他还要急切。
在他们赶路的时候,熊吼声仍在林中回荡,且频率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响,鸠仅凭直觉就能感到它们是在与谁战斗,布莱泽更进一步,甚至从味道上判断出了熊的数量。
“大概有三头熊,成年,雄性。”
在披风翻飞间,他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三头!鸠很好奇是什么人能和三头熊打上半天,更好奇这家伙到底是引起卢恩熊暴乱的罪魁祸首,还是跟他们一样路过遭殃的可怜人。
他们两个正跑着,布莱泽的脸忽然沉了下来,他的嗅觉被干扰了,在熊臭味与血腥味之外,他闻到了别的味道,那个陌生人,以及他追寻至今的家伙——达瑞威尔的味道。
靠近废墟之后,他们听到了清晰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拳头击打皮肉的声音,鸠有些诧异地停下脚步,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徒手和熊战斗啊,徒手,和熊,而且还是三头?
鸠和布莱泽一人一狼默契地停下脚步,各自挑选了一处适合自己身高的位置藏身,然后双双探出头去。
映入他们眼帘的正是那如同做梦般的景色:一个壮汉在独自徒手与三头巨熊搏斗。
这家伙穿着一身简朴的修道士服装,暗淡的灰色外衣随着他的动作飘动,他在三头熊的巨口与利爪之间回转飞旋,宛如一阵风暴卷起了落叶。
卢恩熊根本碰不到他,但与其说他是在躲闪,不如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进攻,这种战斗方式看起来有如舞蹈,却又招招迅猛,拳拳到肉,他只是在空中转上几圈,就把三头巨熊打得皮开肉绽。
正如布莱泽的判断,它们都是成年的雄性卢恩熊,和刚才他们对付的那几头没区别,三头熊当中有一头受伤较重,身上滴滴答答地流着血,但凶悍程度丝毫不减常态。
然而这身穿修道士服装的人站在它们当中穿来穿去,却不见有什么压力。
这已经不是捕猎这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戏耍,他出招时显然还留着力道,不然,这三头可怜的熊也不可能撑这么久了。
布莱泽低下头,悄声说道:“这家伙像在主动寻求磨炼,或许是他故意引起了骚乱。”
鸠被他湿润的鼻子蹭的有点痒,但又不想分心,只是紧盯着那人的动作若有所思:“这是什么战技吗?”
“不像是战技,他的变招如此之多,应该是某种流派的武术。”
“武术……”
“你不会是想要学吧?”布莱泽感觉自己已经有点了解这个年轻人了,于是提醒道,“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要掉以轻心。”
鸠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看来,这套技术的吸引力完全压过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
布莱泽无声地咳了一下,将宽大的手掌搭在鸠的肩膀上,只要他想要窜出去,布莱泽就会把他一把按住。
与此同时,他也在警惕地观察着那人的动作。
这套招式似乎快要打完了,那人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脚下去,都会飞出几颗熊牙,或者一阵血雾,他的重拳威力似乎丝毫不亚于布莱泽的巨剑竖劈。
使用这种拳法作战的人,就连布莱泽都是第一次见,至少交界地应该没有类似的风俗,从这短短的一段打斗中也看不出他还有什么招式,如果对上这家伙,肯定会非常棘手。
那如果巨熊们就是被他激怒的,他们还要去质问吗?
如果他如此做仅是为了磨炼自己还好,但要是他是出于别的目的呢?
他从没看到过这种打扮的斗士,走遍大半个交界地也没见到过,达瑞威尔的味道大概与他关系不大——但是布莱泽无法确定。
既不能鲁莽地直接动手,也不能轻易放过他,布莱泽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了。
正想着,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
似乎双方都意识到关键时刻已经到来,三头熊环绕着他,同时张开巨口,像是将要把他分尸。
而拳法家却不紧不慢,他右脚蹬地,身体回转,在空中连出两脚,分别踢在两头熊的颅骨上,将它们踢飞的同时,那巨兽的脑袋也传出了清脆的骨裂声。
至于最后一头熊,他甚至不需要再做什么动作,当他双脚落地的时候,熊口中正好喷出一口鲜血——或许是刚刚的拳打脚踢已经将它的内脏彻底击碎,这头巨熊刚才便已经摇摇欲坠,不但淌了一地血,动作也十分迟缓。
巨熊又晃了晃,不甘地向后倒了过去。
他抖了抖自己那身神秘的修道士旅行装,别说受伤了,连一滴血都没沾在上面。
那三头熊都已气绝身亡,他却对自己的猎物连看都没看上一眼,毫不犹豫地转向了鸠和布莱泽躲藏的地方,两人正要下意识地藏起来,却看到他并未挪步,也没有敌对的表示,竟然是将头低下,向他们抱拳行了一个礼。
这是一个谦逊的动作,战士的本能让布莱泽马上看出他没有恶意,甚至还包含着尊敬的意思。
他知道两人在墙后偷看,也知道他们都是战士,不仅没有动手,甚至还对他们做出了对练的邀请,或许是他以为两人是为了切磋而来吧。
但很遗憾,鸠看不懂他的意思,而布莱泽十分小心谨慎,他们谁也没有做出什么表示,于是在两人走出来之前,他已经转身离去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他离开,鸠居然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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