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迎春往桥东南堍那三间屋子边走去,还没到近处,已经闻到了一阵酸臭味,几个男女正在里面忙碌。

这桥叫望星桥,这三间屋就是望星桥垃圾码头。

此时,早上送来的垃圾已经整理完毕,需要送到填埋场的已经被运走,剩下的就是留下来可以卖钱的物品。

即使是剩下的物品,还是气味难闻。

忙碌的人有六位,都是长袖长裤,脚踩长筒雨鞋,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周迎春看了觉得很热,要流汗的感觉,心道,幸亏现在是十月底了,蚊子苍蝇少了,天气也凉下来了,要是大夏天的话,可真是遭罪。

“大娘姨。”她叫人。

她们那里的叫法,妈妈的姐妹一律叫娘姨,按排行从大娘姨、二娘姨……一直到最小的叫小娘姨。

随着周迎春一声叫唤,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转过身来,看清是周迎春,马上颠颠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摘下手套,笑着说道:“是迎春啊,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就你一个人吗?两个孩子没带过来?”

周迎春生了两个孩子,大的男孩,小的女孩。

“我一个人出来的,卖掉点白果,主要有点事要找浩宇。”

“那你等下是睡浩宇那边还是过来和我睡?”以往外甥女过来,基本上是来这里和自己睡的,大娘姨习惯问这个,如果外甥女要过来睡,她得把丈夫安排好。

“我先把筐子放你这里吧,来不来睡还没决定。这样,八点,如果我过来睡就八点前过来,如果过了八点没过来,大娘姨你就和大姨夫歇息好了,我明天一早来拿箩筐。”

自家阿姨,周迎春也不客气。

垃圾码头是大娘姨家儿子也就是周迎春大表哥的老丈人开(承包)的,大娘姨夫妻俩在亲家这边帮忙,拿工资。

码头上的帮工,基本上就睡在丝网船上。

以往周迎春来禾城,一般就来大娘姨这边睡一觉,省了城里很贵的住宿费。

离开码头,周迎春往回走,走到一处政府机关。

禾城是座历史古城,两千五百多年历史了,城里分了三个区,这里就是其中一个区政府的办公地点。

周迎春是进不去的,但可以跟门卫讲,门卫一个电话,过了不久,就看见李浩宇一身制服跑过来。

个子中等、长相中等的李浩宇,皮肤被晒得黝黑,但穿上这身保安服,显得很精神。

他跑的气喘吁吁:“你怎么过来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夫妻俩是同学,岛上的教学,实在一言难尽,两人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一位瘸着腿的老师在教,而整个小学,就一个班级。

人家复式班是两个年级,他们的复式班是六个年级。

初中三年,分了三个年级,但上课的也是一位老师,这个班上新课,另外两个班提前布置作业,学生就是完成作业。

整个学校,就是两位老师。

老师很敬业,每年教师节都会受表彰,但实在能力、精力有限,这样情况下教出来的质量可想而知。

中考基本上都是名落孙山,因为包产到户了,大家也拿到了初中毕业证书,出门打工的也有,跟着父辈在家打鱼、伺候茶树果树的也有。

而他们两个,一个去当了三年兵,一个留在岛上种菜做家务。

等李浩宇复员回家,两人结婚。

人家复员前,基本上会学个开车修车技术,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学了电工,考了电工证。

婚后不久,李浩宇到市里,托战友的福,介绍进了区机关大院,做了一名保安。

两个人一个在家里伺候庄稼带好孩子,一个在外面打工挣钱。

因为李浩宇有电工证,收入比别人高一点,这点让自己的父母觉得很有面子,在岛上也是经常和人吹嘘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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