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鲸立在马上,目光紧紧地盯着贾蓉的面庞,仿佛要从其中看出什么。

那门子起初还未察觉。

如今听见,刚刚这人居然是宁国府的贾蓉,心中只道惹了大麻烦。

待要将贾蓉赶走,但见侯爷的面色似乎不大对劲。

门子又暗地里揣度起来。

这贾蓉毕竟是侯爷的外甥,一家子血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而今谁不知道,定远侯谢鲸旁无兄弟,只有一妹,待之如珍宝。

谁知妹妹嫁去宁府,没两年便死了。只留了贾蓉一子,如今长到十五岁,从未登门。

门子见势头不大对,便默默退到门后,只瞧着门口的动静。

谢鲸无言了半日,才道:“你做什么来了?”

贾蓉听了这话,简直摸不着头脑。

两人不是应该没说过话吗?听谢鲸的语气,怎么好像很相熟的样子。

于是恭敬道:“晚辈昨日偶然于府中发现一物,知其定与定城侯府有渊源,特来拜见侯爷。”

谢鲸点了点头,面上并没露出什么,只下了马,与贾蓉一同步入府中。

贾蓉自进入侯府,只见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奇山怪石。各处景致姿态各异,皆有奇巧精妙之处,却无刻意雕凿之迹,一时观之不尽。

谢鲸见了,幽幽地道:“这景色难道你们宁府便没有?有什么可看的。”

贾蓉回过神来,笑道:“世间灵秀之气,非人力所能为之。我见了宁府里的山石亭台,总觉得蠢笨,全无自然造化之功。无奈里面的布置都是长辈定下,我却不好更改,再看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谢鲸听得贾蓉的话中,透出对宁府不满,又暗暗想要当家做主的意思。不由冷笑,心道:

多年不见,一朝登门,难道是为了说这个?

虽说自己痛恨贾珍,平日里只恨不能杀之。

但也着实不喜这样,多年不通来往,一登门就似有事相求的。

谢鲸心中突见贾蓉的一点儿激动之情,不由得又淡了几分。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再言语。

贾蓉见他又不说话了,思索半晌,情知是误会了自己的信口之言。

也不好解释,只好绞尽脑汁地想转移话题。还没说出口,却听得谢鲸又淡淡地道:

“你的文采长进了不少。怎么,这些年懂得读书了?”

贾蓉听了这话,如闻平地一声惊雷。不由愣了,才明白谢鲸定是见了自己在丰乐楼里的那一遭。

心中暗叹,怎么会这么不巧?

自己成了贾蓉后,只去了一次丰乐楼,偏偏遇上那么多熟人。

贾蓉尴尬地扶额道:“只是碰巧罢了,哪里能扯得上什么文采?”

便听谢鲸又道:“人家啐你,你也不知道啐回去?倒让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给你出头,真是丢人。”

贾蓉的脸色精彩纷呈。

不是,你都见了别人要啐我,好歹也算是舅舅,就这么袖手旁观?

但转念又想,也是。

原身自己十几年不和人家联系,生母又是那样的遭遇。不结仇就怪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人出手相助?

贾蓉本想争辩,自己只是没来得及动手罢了。想想又觉得没意思,便只道:

“狗咬我,我总不能咬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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