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把舌头伸出来,乖乖让我们割掉,再慢慢咽下去,老爷们就不找你那表亲的主意。”

兵变的强盗们很擅长用别人在意的人去胁迫这个人,弗兰没有屈服。他不觉得这些看似凶狠无匹的家伙能去碰碰数量是他们两倍的骑兵。当他坚定的摇头的时候,恶棍们踩着他对背和脖子,用刀柄猛敲他的脸。

“嗨!不如用石刑把这犟种砸死?”一个倒提着直剑、将头盔随意踢来踢去的兵痞提议。

两边原本静观事态变化的中立者们在见血的第一时间一哄而散。现在,还能站在场中的无一不是参与兵变的“自己人”。自己人们有时候也会因为各自恶劣品性而在行动上不能达成统一。

“把他阉了,卖给城里的贵妇,总能收到一袋子银币。毕竟这小子这么小身材就这么棒了。赛斯特斯铜币恐怕承载不住。”

接下来就是弗兰恨不得自己聋掉的腌臜话了。那些语言和用词难以入耳,倒在地上的孩子唯恐屏蔽不及。

弗兰憎恨他们穿着一样的土黄战衣,穿着一样的背心式扎甲和裙甲,羞于和他们一同为罗马人。好在这些内部时常产生摩擦的混蛋们没能支配他太久,营门外传出一声嘹亮的军号。

骑兵冲进来了。人人争先,因为当营地百人长被士兵私下谋杀的时候,这起事件就被定性为一场兵变。斩获首级的人都可以立功!弗兰立马看到了同样在面对蛮人战场上只能看到马尾巴地辅助骑兵,看到他们在面对现成功劳时候的勇猛无匹。

他们蹲身,用马上突刺矛和锯口猎刀一个个收割地上的生命。他看到了打头骑士的紫色披风,上面绣着久违的家纹。那是马尔基尼,已经和他某个姐姐完婚的大舅哥。他戴着日耳曼人的护鼻盔,高顶上没有羽毛,像个耸立的烟囱或是谷仓。他像上一次一样从侧后方迂回到自己面前,凭借那娴熟的马术一把将他从地上捞起。

感谢矮种马,不然马尔基尼非得扭了腰。他们踏破营地,时而将背后三五支投矛胡乱地甩出去,那些试图溜出营地借助地形负隅顽抗的混蛋们一个个被猎刀劈开头颅,岩石、坡面、杂草和小丘都庇护不了这些随处乱窜的腌臜物。被理论上兄长提到马上的时候,弗兰如释重负。

他看到了混乱中被割掉耳朵的厨子抱着小结巴的尸体在死尸堆中痛哭。新来的骑兵掠过了他,顺手砍下他的头颅...他们穿着一样的军服,很难说留在这儿的人是否无辜,弗兰得感谢马尔基尼,不然他也得被冲进来的骑兵顺手杀了充功。

“这是我们罗马的士兵吗?”他坐在马背后,怔怔地问。

“是的,还有比他们更恶劣的人呢。也还都是罗马人,到我这个年纪,你不明白的事情会更多。”二十出头的马尔基尼回答。

“北方又打仗了,我本来是境外的斥候队长。在那儿指挥十来个骑士。但蛮子不讲理地突袭我们哨站,杀死了做活的农民、那些辅兵。突破我们在多瑙河下游的防线,同时入侵了麦西亚东部和色雷斯行省。”

那岂不是说蛮子随时可能出现在我们周围?

“是哪里的蛮子,哥特人吗?”弗兰不死心地问。

“东哥特人单方面撕毁与我们的盟约,不多的军队侵入了我们领土。又是老一套,打草谷、掳走妇女儿童,抢掠乡下贵族的积蓄、试着攻入市镇,洗劫珍宝。”马尔基尼马背后驮了人,作为长官,他不再参与冲杀,而是把立功的机会让给部下。“八百年了,从罗马成为同盟者首领开始,我们被蛮子整整骚扰了八九百年,我们打退了一波又一波劫掠者,才建立了偌大帝国。但我们的敌人也慢慢学会了冶铁,从粗铁到精铁。”

“告诉你个可怕的事实吧,如今拜占庭的冶铁作坊还没有哥特人的军器作坊来得规模大。他们在技术上已经不落后于我们,在规模上更甚,我们的工匠或被掳走或逃亡,恐怕以后我们要以蛮子作为我们利器的老师了。”

马尔基尼比弗朗西斯更为悲观。他在边境之外遇到小股蛮子就毫无反抗之力,长垣处处漏风,蛮子们哪怕签下和平契约也毫无诚信。肆意地冲过来抢掠,边境几乎每日都爆发战斗..想到这里,弗兰忽然向马尔基尼请求道:

“把我调到那儿去吧。我不想在这里虚耗我的青春。倘若我像个正常的罗马人那样至少十七岁才入伍,这个国家的苦难又将多上一分。”

而马尔基尼没有回头看背后的孩子一眼,他以严厉的声线驳斥着天真的豪言壮语:

“不要以为我们是神选之子,地上从不会有弥赛亚。人们会把神异的事物当成混入人堆的妖精来处理。弗兰,你的天真让你不适合政治..”他将腰间的猎刀拔出来一把,塞到连襟手中,“现在,蛮人改变了世界的规矩,我们自甘沉沦了太久,要是不握紧武器,就会死在武器之下。别让身体生锈,也别让脑袋生锈!弗兰。”

骑兵们的战斗结束了,连扫尾工作都不需要,弗朗西斯就是现成的证人。

“我不会允许你过早地进入精锐的驻防部队。那只会让你提前夭折,在那里,每个人都要提前写好遗书。那儿升官升的快,死得更快!多少混血的罗马公民带着一腔热血长眠在本不该埋葬他的土地上。我不会批准你头脑发热的决定,我的胞弟。”

七尺六高的马尔基尼紫色披风一挥,带着他的部下走开了。他所带的骑兵都是精锐的骠骑兵,像蛮子那样来去如风,数量极少,五人一个小队,每个人都有夸张的观察力。即便如此,他们仍旧不算边境驻防军,只有臂甲的他们只算精锐哨兵。哨兵在所有军队中都是宝贝,但哨兵危险极高而升迁名额有限...退伍后的哨兵没有几个能爬到地方护民官以上的职位。

“马尔基尼..”弗兰看着马蹄裹起的烟尘,忽然想到也许每一天都有罗马军人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治安战是打不完的..治安军的兵源都有大问题,他们把帝国暗处的敌人收拢进了队伍,怎么会不出乱子呢?

军团长在晚上再度找到了他,这是埃提乌斯服役半年以来连续两次被五千人的治安军最高长官接见。这一次的会面显得很沉闷,第二次仍然没有向弗兰互通姓名的长官端了一杯温水放在低矮的木桌上,两人在丝麻垫子上席地而坐,只有偶尔审问式的一问一答。

“作为幸存士兵一致指认的唯一还活着的知情人,你什么时候发现你们的长官被杀的?”

“大概昨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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