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眉心,停下笔。
万籁俱寂,就连蝉鸣也不见踪影。唯余姮娥提着一盏青灯轻盈地跃上云霄,清冷的灯辉透过随风轻晃的蓝色窗帘,半遮半掩地撒在书桌上,静静照着布满笔记的资料,连时空都在一刹那变得支离破碎。
我侧躺在床上,于一片朦胧的黑暗中注视着书桌上一点破碎的微光,眼中一片虚无,无边的孤寂从灵魂深处涌起。八年来,每日只有此时此刻,我才会容许我的思维有片刻的混沌。谈不上放松,只是任由思绪无序驰骋在脑海里,肆意,畅快,又带着一点点不知去向何方的迷惘。
我好像在遗忘,又好像在期待。虽然我一直拼命否认自己的过去,极其留恋现在的生活,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心底仍有微弱但顽强的欲望,持之以恒拉着我去拼凑点点滴滴的回忆。
但我真的该知足了。我想。
零星回忆的碎片在脑海里如流星倏然而逝,我想起看到的资料,微叹了口气,深感任重道远。
我确实并非什么都不记得,只是那其中并没有关于我身份的任何信息,我也不确定这到底是回忆还是看多了电视剧。比如说,我隐隐约约记得我站在峰顶,俯瞰着铺满皑皑白雪的连绵山脉;又比如说,我记得一群看上去像是日本鬼子的人追在我身后,不一会被我追在身后;我记得令人目眩的无影灯,我记得来来回回的医护人员……但是,这些都是零散的,完全不知有关的任何因果,我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在那里,我为什么会那么做,我又是谁——难道还能是受重伤而被转去疗养的九一八的东北战士吗?而且,我回忆里并不喜欢那些医护人员。想必,治疗过程相当痛苦吧?
我思维又跳跃到师兄呈现的资料,他当时说的很笃定不会有无法解除的催眠,但他又提到了十年前一个国际罪犯,催眠技术举世无双,但后来猝死于狱中,几名受害者有的至死也没有恢复意识,没死的现在还在浑浑噩噩,治疗效果甚微。
几名受害者都曾是国家政要,因此这件事被高层隐瞒,他的师爷也是偶然才了解到这件事,把仅有一点资料放进藏书室,两个月前刚解密。
受其影响,好几个国家都严令禁止催眠术的研究,中国也受到了影响。
师兄当然不认为我的事还能与死了n年的国际罪犯有关,他继续讲着分阶段解除暗示的方法,提到了好几个顶着压力研究催眠、善于催眠的著名的心理医生,分别估算了解除暗示的时间和费用——“但问题是,”他在纸上写到,“我们哪来的门路去见上一面呢?我托了各种关系不过见到助理一面,预约的话得排到三年后。”
于是他另辟蹊径,开始讲解除暗示的旁门左道,为保学术的严谨性还特意加上(仅供参考)几个字。他有理有据地分析说,那几个国家政要采用的肯定是最正规的治疗方法,然而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民间偏方也多的很,实在没有办法可以一试。
我一个个看过去,每个都让人觉得是封建残余,什么苗疆蛊,保家仙,民间十大叫魂方法……但出乎意料的是大部分其实都可行,只不过我可能会被我爸这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痛心疾首地骂个半死,认为大好青年误入歧途。而且,这明明就是被催眠暗示了,怎么拐到丢魂上了?
我翻开下一页,不禁哑然失笑。师兄在上面写着:“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我几乎能想到他写这句话时几乎笑出来的样子。“但我说过要给你个交代,你可以看看下面这个。”
加粗的字体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针灸。
中医的事,怎么算封建残余呢?但很可惜,这是社会上大部分人的思想;但比较幸运,我爸对优秀传统文化还算热爱,其中包括中医。
他详细讲述了针灸对于治疗精神疾病的作用,从哪个穴位行针再到哪个穴位停止,分别治的是什么病,每次价格几十块,大概一个月到两年,当然被催眠的久了可能时间也会久一点。又补充道,行针方法是古书上抄的,暂时来不及确认。
但他这回没推荐我要去哪个医院或推荐哪个医生了,他抱歉地说,他对目前中医式微的时代医院里的针灸水平产生了怀疑,但对江湖或民间的“高人”又不了解,不敢瞎推荐,怕会害死人。
他建议我那个病患先去练一点道家的养气功夫或者中医保健,长时间也能耳清目明,(“豁然开朗指日可待”)说不定哪一天就大彻大悟了。
他底下还写了一行极小但标红的字:敲击头部、生死关头激发潜力的方法不可取。
最后,他还为我现在的状况表示了关心和担忧,他有听说我最近的新闻,不知道我到底卷到了什么漩涡里,但如果我把看病需求说出去,有医生主动联系的话,必须要谨慎一点,因为不清楚那医生是什么来头。
“知道你身手好,但别乱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他结尾写到。
“叫你莽!叫你莽!叫你莽!”
记忆里的碎片突然发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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