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传来剧痛。我一惊,回过神来,发现刀身已经全是鲜血,吓了一跳,下意识一刀挥出,左手直往衣服上擦,又被痛到,一甩手,好几滴血撒在地上。
我刚想在心底骂我关键时刻掉链子,明知道自己血小板低伤口难愈合,还tm脑抽了自残,然而一抬头,我就知道身体的条件反射绝对不会有错——那些飞的爬的沾了血竟然全部跟打了敌敌畏一样,像落雨一样掉在地上抽搐着;原本爬到我脚边的那几只蜘蛛也被血滴到,动弹不得,其余蜘蛛闻到血的味道纷纷绕道而行,有一些就掉进了那个土坡的洞里。
那外面一伙人全部傻了眼。
老实说,我内心震撼也不必他们少多少,但谁叫我反应快又能装呢,我强作镇定,在他们看来就是胸有成竹的早有预谋。
这下好了,我提着刀向他们冲去,那些昆虫被我扰了方向,一边追着我一边遇到我就绕道,反而把毒虫全带到了他们那边。一伙人大半吓得够呛,夺路而逃,只有一个人在大喊:“别跑!这一条道撒了解药,毒虫不会来!”
然而没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乱了阵脚,拼命往外跑,那些毒虫一拥而上,蛰在人脖子上脸颊上,场面惨不忍睹。
我揪住一个停在原地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的人:“你们老大的……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了我的意思,只见他满面恐惧,用颤抖的手指地指了指我身后——绿化带外一栋最高的白色建筑:“总部,顶,顶楼,都在顶楼……”
白色建筑大概有七八层,顶楼的玻璃幕墙映着晨光熹微,格外显眼。
我躲在大门旁的树丛里,看到大楼门口的保安来来往往,不断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脸上的神色都无一例外的恐慌焦急。仔细听去,大概是什么“条子攻进来了”“人手不够”“我们中调虎离山之计了”之类的。
我望向远方,侧耳倾听,大概能感受到五十米之外的一点喧嚣,没想到才走了一条道一个坡,竟已经走了那么远,直接闯入腹地。
我看向反光的玻璃幕墙计算着距离,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枪,脑海里终于有个声音告诉我这是84式手枪,只有六发子弹。
刚刚已经耗了四发的我:……
我的知识储备也挺不靠谱的。
再等等,时候未到。在这之前,我还是先处理下手上的伤吧。我借着树丛掩护拉开背包拉链,拿出急救包。手心的伤口不算深,但血流不止,用力握拳时血就像在海绵里的水一样挤了下来,流了满手,相当吓人。
有经验了,下次随身带根针,扎指取血。
我以前一直是被动受伤,知道自己伤口极难愈合,像这样“自残”还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我的体质比我想象中还要奇特,或许那个堪称敌敌畏的血才是源头;或许也是因为这奇特的血,导致我心跳跳得比较慢,我其实没有心疾?可惜我对生物并不擅长,不然高低得验个血。
我又静静地休息了片刻,习惯性复盘着之前的行动,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疑似张海关熟人的通缉犯,以及他背后的人——很大概率是——少年。
除了他,这个厂房里我没有任何熟人;我也不认为他在于师父经历多时逃难后还能有精力随身带着我的照片,还预料到我会来救他,在牺牲前还能把照片交给另一个他信得过的人让他把枪交给我,这三个可能哪个都不可能。
那么,如果这枪真是少年交给我的,那我必须考虑下他真正的用意了。但在这之前,结合那个通缉犯的话,我不得不推断出这样一件事:少年在这个组织里已经培养了一定势力,并且过程与手段一定不会是温和正当的。
“他需要你救?你怎么不去救死在他手里的人?”刻薄讥讽的话不断在我脑海里回响,我轻轻叹了口气。
少年,不一定愿意跟我走了。
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少年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我仍记得那年那天那个下午,少年灿烂的笑容宛如盛夏正午的阳光,穿过随风轻舞的绿叶,于墙角以变幻的光影书写一段清澈流年,令人感到无比的心安和惬意。
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得从两个方面来看。首先少年大概不会知道我是请他治病的,他只会以为我是来救他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少年受了折磨,想要毁掉这个组织,不过手段有些极端。他把枪给我,一是表达他要灭掉组织的决心,二是向我表达他已有一定的手段保护自己,三是以枪来警告我这股势力的可怕,劝我快走;第二,少年走了偏路,想把原本的老大干掉自己当老大,这把枪交给我的意思是他不想走了,别叫我劝服他,否则下场未知,枪就是警告。
我没法判断究竟是哪一个,但无论究竟是哪一个,少年对于官方都是不信任的,不能让他们碰面,不能让他……伤害更多的人。
我突然一怔。
原来,我内心还是无法伪装得和屡次的见义勇为、家里挂的锦旗一样高尚;原来,我的立场并不是那么坚定;原来……
我早因为三言两语就怀疑他了。
我果然不是张海关啊。那个张海关能让一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露出那样的表情,能激发他残存的善意,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或许我拼尽全力也无法做到他的万分之一。
东方的鱼肚白渐渐染上朝霞的嫣红。
三楼的玻璃突然炸裂。
一声枪响,彻底点燃了蛰伏的恐慌。
冰封的黎明,于此刻突然沸腾。
地底下的水牢中死寂依旧。一个遍体鳞伤得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生物”垂着脑袋,正奄奄一息地吊在水牢里,时不时抽搐着。身上的伤口已经刺痛得没了知觉,大半个身子浸泡在盐水里,肩头被锁链贯穿,已不再流血;一只耳朵被砍了一半,眼珠暴起露出大量眼白,眼眶迸裂,血迹斑斑。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令人惊惧的,是那足有小指粗细的一枚钢钉,已被硬生生插入额头一寸有余。
他看向一旁早已没了声息的另一个“生物”,声音嘶哑:“喂,活着吗?”
没有动静。
良久,他古怪地一笑,慢慢地合上了眼。
“山峰哥哥!山峰哥哥!”耳边传来小男孩稚嫩的声音,盖在脸上的书被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挪开,“山峰哥哥,你又逃课!陪我玩!”
少年从草地上支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微微睁开眼,看向一旁的小男孩,熟练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逃课?别瞎说!哥哥就是不上外国的课!”他扯了扯男孩的婴儿肥的小脸,让他到自己身边坐下,拿起一旁厚厚的书,将书上的图片指给小男孩看:“你看,这是什么?是美国、苏联的载人飞船!你懂不懂?这些、这些、这些,都不是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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