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徐兄抵达月港已有月余,船只已经准备妥当,明日就要登船启航,是夜辗转难眠,想起京城种种,依然恍如梦中……”
书房昏黄的灯光下,李深仔细的看着唐伯虎写给自己的这封书信。
唐伯虎回了一趟苏州,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后,就立刻与徐经一同赶往漳州月港,那里是南方沿海最大的走私港,徐家在月港也有不少的生意。
借助徐家在港口的势力,徐经很快组建了一支出海的船队,事实上这本来就是徐家自己的船队,平时也没少跑南洋一带,无论是经验还是船只,都经受过考验。
不过对于第一次出海的唐伯虎来说,心中依然十分的忐忑,所以在出海的前一晚,他彻底难眠,这才给李深写下了这封书信。
看着这封信,李深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唐伯虎住在海港边,听着海浪的拍打声,在昏黄的灯光下给自己写信的场景。
最后李深合上书信,仰头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陷入到沉思之中。
唐伯虎对仕途求而不得,李深却对唾手可得的官位弃如敝履,看起来双方的人生追求,似乎是截然相反。
但李深却很能理解唐伯虎,因为他前世时,和唐伯虎是同一类人,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可以拼尽一切,可以说看到唐伯虎,李深就像是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最后李深坐直身子,端起茶杯向南方遥敬道:“唐兄,祝你与徐兄一路顺风!”
与此同时,回到家中的王守仁,这时也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想着今天与李深的对话,特别是对方讲的镜片对光线的折射,更让他越想越觉得有趣。
最后王守仁索性从床上坐起来,下床穿上鞋子就走。
“夫君你去干什么?”
床上王守仁的妻子诸氏迷迷糊糊的问道。
“我有点事去书房,你先睡吧!”
王守仁答道。
他与妻子成婚多年,虽没有儿女,但感情却很好,说起来当初他娶诸氏时,还发生过一件趣事。
当年王守仁十七岁,去岳父家与诸氏完婚,结果在成婚当天,诸家人却找不到他了,原来他在前一天遇到一个道士,跟着人家学打坐入定,却入定太深,直到第二天都没有醒来,最后还是他岳父亲自找到他,才把他带回去成婚。
王守仁迈步来到书房,点燃蜡烛后,又打开一张大纸,然后亲手磨墨,提笔在墨中蘸了一下,略一思量,就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不过刚开始并不顺利,王守仁一连画废了十几张,最终才画出一张满意的图纸。
只见图纸上是一个长筒形的东西,前面一个镜片,后面也是一个镜片,若是李深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惊呼一声“望远镜”。
原来王守仁一直没有忘记两个镜片叠加产生的效果,总感觉这东西应该有大用,所以才设计出这个望远镜的图纸。
第二天一早,王守仁来到工部,进出的官吏见到他,也都纷纷打招呼。
王守仁现在是观政,这并不是个正式的官职,更没有实权,主要是观察体验一下工部各个衙门的运作,为日后为官积累一些经验。
说白了,所谓的观政就是官员实习生,表现好的话,日后可以留在京城,如果表现一般,就要外放为官。
王守仁找到上次见过的吴主事,这位吴主事在工部任职多年,对工部上上下下都是门清。
“呦,王观政你怎么来我这了?”
吴主事见到王守仁进来,也有些惊讶的打招呼道。
他和王守仁年龄差距太大,平时也只是点头之交,根本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来找自己。
“吴主事,在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王守仁拱手道。
“王观政太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吴主事闻言却心中暗喜,如果能搭上这个背景深厚的王守仁,对他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是这样的,我想找几个可以打磨玻璃的工匠,吴主事你在衙门里人头熟,可知从哪里找这些人?”
王守仁开口问道。
工部下属有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司,每司的职责不同,除此之外,还有直属工部的一些下属机构,结构十分的复杂,王守仁来工部的时间还短,有些地方还不熟悉。
“哈哈~,王观政你还真找对人了,咱们工部四司,只有我们营缮司有这方面的工匠,我给你写个条子,你直接去下面找工匠干活就行了!”
吴主事闻言也是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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