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柬之这是豪赌!

赌上了自己的前程和艺术生涯!

而且,几乎没有赢面。

常敏佳输了,大不了付出点时间成本。

但张柬之输了,付出的那就是人生成本。

常敏佳瞪大了眼睛盯着张柬之的眼珠,这才发现,他这哪是算盘珠子。

算猪吧。

常敏佳长这么大,没让别人吃过亏。

她很想拒绝这个初次见面的疯狂赌徒自毁前程的行为。

她觉得张柬之没必要为了毫无胜算的事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当然,她丝毫不担心张柬之会出老千。

每一项非遗技艺,都是师父带着徒弟,用千千万万个日日夜夜熬出来的。

没有十年以上的学习、领悟、实操,连门在哪儿都找不着。

那都是真功夫、笨功夫、苦功夫。

而这类功夫,绝无捷径可走。

但常敏佳转念一想,如果不置自己于死地,又怎能激发出倾尽全力、纵身一跃的胆识和勇气呢?

人,总是要逼一逼的。

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样的惊天伟业?

很多古老的传统技艺之所以成为了遗产,就是没人再愿去学,也没人再愿去逼。

如果这些学生不逼一逼,那蜀绣就不会再有鸳鸯蝴蝶梦,剩下的都是野鸭与飞蛾的狂欢。

常敏佳瞟了一眼面前那四个学生的绣品,下定了决心。

“行,我答应你,那就这么说定了!”

张柬之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败局,但依然欢呼雀跃:“常老师,我还有一个要求,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得不吝赐教!不仅要将你所学的蜀绣技艺倾囊相授,而且,我任何不懂的地方,你都要毫无保留地解答。”

原来,张柬之拿自己祭旗的落脚点是在这儿。

置死地而后学!

常敏佳笑了。

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赔本买卖也亏他想得出来。

“没问题,不怕你好学,就怕你不学。”常敏佳郑重地应承道。

说完,她突然抓住张柬之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手指修长,关节处由于常年握笔有些变形,而且还生有厚厚的老茧。

指尖由于接触化学颜料,蜕皮严重。

常敏佳皱了皱眉头,放下张柬之的手:“刺绣,关键要有一双精准、灵巧、稳定的手。每一针刺下去,便不可再回头,可以说是一步错、步步错。只要错上一针,凤凰就会变成山鸡,鸳鸯也会变成野鸭。”

常敏佳的话音刚落,一个同学就低下了头。

“难怪常老师的学生这么少,批评得也太直接了吧,丝毫不会照顾学生们的情绪和面子。”同为老师的张柬之看了看空旷的教室,在心里暗暗想道。

“所以,你这双手看起来就不行,吃不了这碗饭。笨拙、粗糙,也就修长的手指还有一丝机会。”

张柬之闻言,尴尬地把手偷偷放在了身后。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刚同情完学生,马上就得来同情自己。

“刚才你说自己是美术老师?”常敏佳问道。

张柬之连忙点头。

“那还算有点优势。”她刚说完,又瞥了一眼张柬之,“不过学校的美术老师,守旧有余、创新不足,而蜀绣苦毫无创新久矣。所以这点,也不算太大优势……”

张柬之感觉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必将被常敏佳挑剔得一无是处,赶紧做出看表的战术性撤退动作,一脸惋惜地说道:“常老师,我看你还在上课,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一会儿我也有课,得先回去了。从明天开始,我就来这里向你学习。你看什么时间合适?”

“就这个时间。”她扭头看了看教室,指着第二排的一个绣位,“明天你就坐那儿,和她们一起上课!”

“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竟然让我吃大锅饭?!不应该小灶伺候吗?”张柬之在心里怒吼,但表面依然谦恭。

那四个女同学倒是面色红润、捂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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