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凡俗果实那般直接上嘴啃必然是不行的,修仙界多的是因为误食了灵气浓郁的东西然后爆体而亡的,

这里面最出名的便是那位在大派做客的小派掌门出于节俭的习惯吃了人家遗落在聚灵阵中的面饼,结果因为自身消化不了长久积蓄在面饼内的灵气而直接炸开,死状相当凄惨。

思量再三,周光廷终究没敢使用那些偏激的方法,几次犹疑后还是选了最笨的方法,拿时间慢慢磨,反正只要时间足够长久,完全可以抽干琅琊果内的灵气。

思定方略,随手拿起一颗果实,坐上床榻,双手相叠,果置其上,闭目凝神,指尖升起如烟丝般的法力绕上琅琊果开始对内中灵力抽丝剥茧。

就这么慢悠悠的抽取琅琊果内部的灵气旬月有余,直到一封来自黑山的信件打破了这份静谧。

一手端着琅琊果,一手拆开信件,快速浏览一遍后周光廷的眼睛因为内容睁大一瞬,随后身体微微后倾让脑袋朝向空中,开始思索起该如何处理信中所说的事情。

要说黑山寄来的这封信也不是什么需要他着急的事情,虽然是季三消亲笔所写但前面大段不过是叙旧闲谈外加邀请他去黑山罢了,唯一特别的是在最后提了一嘴,说他的一位师伯近来有感要突破桎梏,炼出元神了,只是尤感准备不足因此一直在重金求购各种金性宝贝。

而让周光廷思索的便是这结尾上貌似吐槽的短短几句话,卢山一事发生未久,季三消绝无可能无的放矢,极有可能是知道信件会被监察,故刻意隐去了他有琅琊果这一件事。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那估计得等他见到季三消的时候才能知晓了。

估了下自身还需多久才能彻底炼化干净手上这枚果实,周光廷提笔回信,遣人送去黑山,接着又继续炼化果实去了。

十日过后,整颗琅琊果被彻底炼化干净的同时熟悉的元海扩张感觉再度生出,有了数次经验的周光廷立即凝神内观,不过片刻第四次扩张便已经完毕。伴随着元府的不断壮大稳固,功行也得以水涨船高,不过道行依旧不得回返,这也算是一件憾事。

不过黑山一事更为要紧周光廷也没在这上面纠结下去,起身经过桌案时起袖一拂,将铜盘里的果实顺势兜入囊中,紧跟着推门而出。

活动了下身躯,抬头找个方向跌足而起,乘着云气就朝着北方而去。

路途奔波不提,待周光廷驾着遁光深入黑山地界时,季三消早便率着亲信出了山门迎上,两人见面浅浅聊上几句,便并肩转回了季三消所在的蕲新峰。因着都是信得过的心腹,季三消在回自己地方的路上便开始聊起先前那封寄给周光廷的信中未曾明言的话语。

“既然道友回了信件又亲身来此,想必是看明白了。”

这明知故问的话让周光廷险些怀疑他之前是不是看错了季三消,这家伙不仅缺心眼而且脑袋里还缺根弦,自己要是不明白那信里的意思来黑山做什么,旅游吗?

想到自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没敢当场给个白眼,只是幽幽回道:“诚如觉罗道友所言,只是不知道友那位师长是什么来历,要是瞧不上我这些微薄礼岂不是失礼。”

“我怎么没发现道友你说笑话也这么在行呢?你手上那金德之宝要是薄礼,我那师伯这段日子收集的不就是没用的垃圾了嘛。”

说罢,季三消缓了口气接着讲,

“若是道友担心回报比不上付出,那就没什么必要了。我那师伯虽然只是个资质平平的金丹真人但其师父可是琅阆上人,琅阆上人在宫中位高权重,若是道友愿意敬献那金德之宝,我再在此中斡旋一二,不说让道友此行挣的盆满钵盈,少说也得再赚出半颗果实来。”

对周光廷而言,这种说出来就是让他安心的话虽然称不上什么良策但也确实算得上是个体面的台阶,既然给了面子那也不好当着人面公然拆台,也就顺着给出的台阶下去了,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套了,久闻大雪原出产金莲,要是我欲以琅琊果置换贵派的五色金莲,不知如何?”

听到这话,季三消自来熟的伸手拍了拍周光廷的肩膀,笑道:“哈哈,道友这却是亏了,灵泉中那株宝莲岁月悠久,我派又不喜以丹药助力,因此早是分根数道,慢说区区一朵了,便是换来两三朵也非是什么难事。”

“那还要多劳觉罗道友费心了。”

“你看你,又跟我客气,有这功夫不如在换来后和我再比上一场来的畅快。”

两人言语交谈,不觉已然到了蕲新峰,不过季三消在看到拦在他们前进路上的数人后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随着两边距离的缩短,对面率先开口道:“季师弟怎么忘了宫中的规矩,外人来此不持通行书契可是会被视为入侵的。”

“姓杨的…师兄,我几天前便向上申报过,按着流程也就这一两天就能获批,你就非得把我的客人堵在路上不成!”

“何必如此大的火气,我这也是依着宫中规矩来的,师弟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大可以去上诉,但现在没有书契,你身边那位外来者就是入侵者。”

身在七杀魔宫,周光廷尽管不想惹事但对方明显是吃定了他不敢反抗,执法弟子和季三消之间即将由语言冲突上升到肢体冲突之际,远空一童子坐着灵禽高声呼喊道:“季师兄,季师兄,通行书契在这!”

堵着季三消一行人的杨姓丹士皱着眉头看着那童子挥舞着手上的书契快速接近,脸上的表情僵硬片刻后才扯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说道:“既然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们不多打搅了,还请季师弟好生带着这位客人观览我宫中风光。”

被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恶心到的季三消都懒得回话,直接命人上前开道,他则是和周光廷一起从中间直过,经过杨姓丹士的身边的时候周光廷明显可以感受到不加以掩饰的嫌恶,本着报仇不论长短,周光廷深深望了几眼记下了那杨姓丹士的身形面容。

本就不远,再加上季三消为了远离被恶心到的七杀魔宫弟子脚步快上不少,因此不过片刻两人便在蕲新峰主宫里歇息了下来,坐下后季三消便开始吐槽起宫中各种陈规旧陋,周光廷深知这种事情由季三消这有身份、有地位的说上两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一个外人要是掺合进去岂不是给自己平白招惹麻烦。

所以在漫长的抱怨中,周光廷始终是偶尔点头附和,有时笑而不语。把心中不满倾诉了个爽,季三消也是意识到在客人面前自说自话这么久有些不太礼貌,于是把话题引到了周光廷的身上。

“不聊这些糟心事了,我倒是好奇一事,似我等但凡结丹便可得赐道名与道号,如此长辈、同辈之间称呼也是方便,我观道友你功行也不弱,怎的却还未得师长恩赐道名,授下道号?”

这种疑问本属寻常,毕竟以周光廷的实力要说他自己是散修说不定大部分同辈都当个笑话听,所以很早之前周光廷就想好了该如何回答这种问题,清了清嗓子,沉声回道:“原是这桩事,此事中内情过于繁琐,不过觉罗道友问起我便简单说一下吧。

正如道友宫中规矩繁多,我所在的道统也不遑多让,我如今的微末道行与浅薄功行恐难入师祖他们的眼中,便是强求怕是也落不到个好,如此还不如等我金丹有成再行求取,也稳妥许多。”

闻听此言,季三消肃然起敬,他倒是不怀疑周光廷是门派弱到没师长能为他赐名,以他和周光廷交手的经验来判断想要培养出后者这样强悍的丹士,就算是小门小派运气爆棚恰巧遇上一个天资卓绝的倾尽所有资源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出于这种经验判断,季三消这才选择相信周光廷的这套有些离奇的说辞。当然,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出在七杀魔宫本身,作为上古流传下来的世之大宗,门中各种典籍收藏极为全面,他又读过一部分古时辉煌时期的旧例。

在七杀魔宫最巅峰的时候甚至更为极端一点,别说是金丹真人才能得授道名,有段时期连金丹品质差些的地仙都不配成为正式门人。

两人又聊了些修行上的事情,考虑到可能存在的阻扰,季三消让人领着周光廷前往休息,他自己则是紧赶慢赶的联系那位需要金性宝贝的师伯了。

就这样,周光廷在黑山度过一个平淡的夜晚。

天将露白,季三消就来叫醒周光廷了,见面就解释起为何要这么早来喊醒他,

“昨天忘了和道友说了,我那师伯与上人是住在一起的,琅阆上人的居所有些远,路上还有着各种盘查,尽管近些时日因为各方进献宝贝放宽了一点限制但仍需不短的时间,我们要是不早点恐怕就得等上好久了。”

修行之人本就精力充沛,因此对于早早起床并没有什么抱怨,收掇了下自己后这才跟着季三消去往琅阆上人所在的道场。

一路上果如季三消所说的那般,除去各种明面上的审查,周光廷还能感觉到在暗中也有着无法确定来源的目光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此被查了几十次,耗费三个多时辰,两人才见到季三消口中那位“资质平平”的七杀魔宫真人。

只不过与季三消描述的有所出入,周光廷见到的这位真人气机平和,目光柔和,气息广而不燥,与他所见的其他七杀魔宫丹士大相径庭。

粗粗有了个印象,正要上前拜见,忽有放肆大笑自外而来,侧目望去正要看看来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如此肆无忌惮,顿觉锋芒逼人,似有剑尖杵在面庞前,强烈的不适让周光廷下意识偏过头去。

偏头时耳边同时传来那人的声音,

“师兄准备如何了?师弟我得知师兄即将破关,特从海外赶回黑山,这是我在海外找到的一件古物便赠予师兄了。嗯,这不是灵鄜师侄吗?你也是来看望的,那趁着现在多看两眼吧免得以后看不到了,哈哈哈哈!”

因为被迫偏着视线所以周光廷很明显的注意到来人在提及季三消的时候并不是用的“三消师侄”而是称呼“灵鄜师侄”,后者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显然是这个称呼背后有什么故事。

来人随手丢下一件古物,也不去理季三消的脸色难看不难看,径直大踏步的离了现场。

这种无视更是进一步刺激了季三消,作为主人的真人也是察觉到了前者情绪不稳,于是喊来近侍让他们带着季三消去猎场放松一下。

季三消一走,就只剩下周光廷和在场的真人,安静片刻,周光廷想起尚未拜见眼前这位真人,上前拜会完毕,真人也是顺手安排了个座位给周光廷,待其安座后温声道:

“我这个师侄志向不小,我想你刚才也注意到了,其实灵鄜才是那个孩子的道名,却被他自己硬是靠着打服诸位同门的弟子给逼着门中师兄弟给改了口。”

对上真人沉静睿智的眼睛,周光廷丝毫生不出说谎的心思,即答:“所以您才会让觉罗道友出去,我看他听到灵,哦不对,是他先前的道名时很不高兴。”

“是有这方面的考量,不过我留下你另有缘由,我听三消他说你要送我一枚琅琊果?”

“确如真人所知,晚辈前段时日偶然得到一枚琅琊果,又听闻前辈破关需要,这才来此敬献宝贝。”

“我虽空度数百年光阴却也不是那等不识人的,在我面前说这些客套话就没什么必要了。”

“世人常言真人资质驽钝,不堪造就,今日相谈,可见世人不识真人内相,以晚辈拙见真人乃是大智若愚,是真真有大智慧之人,想来此次……”

周光廷的溢美之词滔滔不绝,上座的真人也是适时打断了这些赞美,

“行了行了,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你是想要大雪原里那同列先天珍宝的五色金莲吧。”

“真人之见洞若观火,晚辈这点拙劣把戏在前辈面前倒是显得有些自作聪明了。”

小小拍了个马屁,周光廷娴熟的从袖囊中取出那枚琅琊果,托在掌上献于真人座前。

见着琅琊果,这位不怎么展露情绪的真人罕见的动了动眉,拜在琅阆上人门下的他看上几眼便可以确信这枚果实是孕育过先天妙法的,尽管现在果实内不是完整的妙法但也残余有妙法碎段,这价值可比寻常的金德之宝要高上不少。

虽然看出了真实价值,这位真人面上却不露喜色,只是法力一勾把果实收入袖中,说道:“有感天缘将至恰逢今日正是吉日,预备齐全,今夜我便试着破关,小友不如在宫中歇息几天也好让我酬谢一二。”

破关机缘可遇而不可求,周光廷也不多留,致谢一声便退着出了殿门。

回到蕲新峰的临时宿处,静坐不知时光几何,直至一日西景,天光重绽辉焰,自西方的无限辉光中映出一道金闪闪的宏伟元神,这道元神出现之后大踏步迈向蕲新峰,每走出一步身形便小上一截。

没有了肉体的束缚,元神速度极快,几乎在眨眼间便以常人身形出现在了周光廷前方二丈之地,后者也是及时恭喜起前者。

“恭贺尊者成就元神,长生有望!”

“此次破关成功多亏了小友你那枚品质上乘的金德之宝,本欲多置换些金莲予你奈何近来接连有大派易走莲花,翻遍库藏也只搜检出这两朵积灰日久的,着实对不住你了。”

“现如今我得以成就元神,门中一应事宜皆可处置,小友不知还需要何物以为偿补,举凡我宫中不缺的皆可予你!”

对着这般豪言,周光廷拱手拜谢道:“乞望尊者得知,晚辈能得二莲以归便是侥天之幸,哪里还敢奢望其余。”

炼出元神后对外界的感应也是敏锐上许多,所以他可以感觉到周光廷确实不是在客气,沉思一会儿,说道:“此事…也罢,你要是当真无意,此事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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