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碧霞清水祠。

“嚯——嚯!豪吃!娃娃,今个的新菜,怎这般提胃口,水,来点水!”

广成子口腹燥热,直冒汗珠,掀了水缸盖,顾不上碗了,使起水瓢就大口痛饮。

啧啧,待会洗碗得把水瓢一齐洗……要不还是换个新的?

“娃娃,这是啥菜?你哪学来的?”

“我听行脚货郎提过,这是蜀地川菜,撕点肉丁剁沫,焖煮豆腐,最后再放点这个——辣椒。”

“哦,这是今日老爷子给你的香料包吧,是这个红尖尖的给菜肴添的瘾头?快哉快哉!要得寻两壶酒,更增美味啊!”

要说这辣椒吧,按理最早应是出现在明末的古文上,但不排除民间有更早的使用历史,毕竟在足球运动被定义前,蹴鞠就已经出现在中国了。

“诶,娃娃,你这灶上还起着锅,还有甚么美味,快快端上来罢!”

“哦那个啊,那不是菜,我在炼丹。”

“?”

炼丹?广成子震惊了,你这小娃满打满算才六个年头,就在这石灶上,就着泥钵煨药炼丹?莫非真是祖师爷追着喂饭?

不对劲,怎么想都不对劲。

“你这娃娃,5岁起灶烧菜便罢,毕竟我可在你面前制了五年的饭食,耳濡目染间自学成才还说得过理,今个怎无师自通,炼起个什么丹了?”

“这有什么,丹学药理,本就殊途同归,熬药炼丹,无非是添水火候些许差别罢了。我这也就是煎药而已,若要与那观中活神仙所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套说辞,倒是唬的广成子一愣一愣,不是说他性子听风是雨,而是他在医术上的成就,那是能把药材当猪菜的程度。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行当的?”

“这便说来话长了,前阵子接生的李妈,与我说王阿姐腹中胎儿将要出产了,这平日虽不用下地出力,但总归是要操劳些轻手活补充点家用的,可惜咱这下河李村,家徒四壁是那常态,身怀六甲,吃得又少,熬了个最后还是力竭倒地,眼见怕是要昏死过去,慌得是她全家上蹿下跳。得亏李妈住得近,听见些响动,过去拿热汤敷额,灌了些补气的苦药,这才缓醒过来。”

“可恨的啊,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就找苦命人,李妈安置好王阿姐,转头掩了门跟我李大哥小声说道,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要流产!”

“这般严重?”

“是的,李大哥也慌得,也怕得,慌得是担心这出产鬼门关一走,母子择一,保大保小。怕得是担心王阿姐晓得这事,心惧神乱,真就万一过不去心里这关,呜呼一叹,撒手人寰。于是便求李妈,除你我之外,万不可对他人提起那日话语。”

“那怎地你又知晓?”

“这便是后来的事,李大哥当天蒙亮,托了些说辞交代,拾揣了碎银铜钱,进城求医去了,但这京城物价岂是我等粗布素衣攀附得起?别说那药料木石杀钱,顿是听诊寻医,可不是多讲两句好话就能得来的。”

说道此处,陈景昇不觉自己叹了口气,却是叹到了广成子的心里头。

“山有峰回处,水有穷尽头。许是那老天睁眼,给了个机会,李大哥不舍得花周身细软,但也不能不吃饭,便寻了那城中脚行,每日推大车扛大包,给人卖点力气填填肚子,还得是管地吃饭的农夫,别的没有,臂力管够,雇头看得是眼中青光,忽一日事毕,揽了李大哥一同吃酒,徐间有些留人之意,李大哥酒过三杯,昏昏沉沉中道出其中一二,给雇头倾吐了这些日子的苦遭难,就是那铁石心肠听得此,也怕是得软乎了。雇头也是个性情中人,一杯下肚,承诺此事包于他身,子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日便带了李大哥与城中医馆中间牵线,免了那听诊钱,自个也垫付了些,给李大哥凑齐了一个疗程的药。”

“那自然是好极,此脚行雇头也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人。”

“不出几日,王阿姐日盼夜盼的郎君终是回来了,小别胜新婚,听村人言语当日她脸上都多了几分血色。但李大哥可就犯糗了,这一行是劳神劳命,身子骨都枯瘦许多,自说自是精神抖擞,打得死大虫,可那枕边人岂是无心无肺?心急匆匆,却追问不得半点缘由。”

“所以这两边苦命鸳鸯来寻你诉过苦?”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