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木门虚掩着,早春二月的风还有些凉,但是阳光却正好,一只半大的黄狗懒洋洋地趴在门口的地上晒着太阳。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大黄狗警惕地抬起头来,看见是苏妍,就屁颠屁颠地站起来,跑到苏妍身边一边嗅着裤脚,一边欢快地摇着尾巴。

苏妍摸了摸大黄狗光滑的毛发,拍了拍狗头,把兜里的小半块玉米面窝头扔给大黄狗,大黄狗喜滋滋地衔着窝头,趴一边啃去了。

苏妍推开大门,木门吱呀作响,惊动了屋里的人。

苏妍一边走一边大声地道:“五爷爷,五爷爷在家吗?”

苏奎仓在苏家一门的男丁里排行第五,比苏春江小几岁,族里的孙辈们都称他为“五爷爷”。

堂屋里的窗户打开了一扇,一张包着蓝色的头巾,秀眉细眼的脸露了出来,是苏奎仓的媳妇田银花。

田银花笑咪咪地看着苏妍,手里捏着一根针,一边在头发上蹭,一边扬声道:“谁呀……哦……是妍妍呀……快进来,快进来!”

苏妍进了门,掀开套间的帘子,看到了正在床上忙活的田银花。

“五奶奶,缝被子呢。”

“你这小妮,来的真巧,快帮五奶奶抻抻被面,刚才不小心给揪乱了。”

苏妍踢开鞋子,上了床,和田银花一起把乱了的被面重新抻平,轻轻地覆盖在已经絮好了棉绒的被子上。

田银花一边叠着被角一边絮絮叨叨地和苏妍聊天:“妍妍啊,我说狗子咋没叫唤,感情是妍妍过来了。有啥事啊?给五奶奶说说。”

苏妍一边手上帮田银花叠着被角,一边嘴里应着田银花的话:“是有点事,我想上学,但家里没钱了,我想找你和五爷爷借点钱交学费。”

田银花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苏妍,眼睛里有点讶异:“你家大人呢?你妈妈呢?咋不过来给我说?咋派你一个小丫头来借钱?”

“奶奶让妈妈下地干活去了,我想着还是我自己来给五爷爷说吧。”苏妍说道。

“你这孩子,主意可真大!手里过钱的事,得你家大人来,等你妈妈忙好了,让你妈妈过来好不?就是给你,万一路上掉了可咋整?”田银花一边缝着棉被,一边道。

……

正说着,大门又吱呀一声,狗子呜呜欢快的叫声同时响起,两人抬头从窗户里望去,是苏奎仓回来了。

苏妍赶紧下了床,穿上了鞋子。

苏奎仓穿着一身粗蓝布中山装,披着件黑色的夹袄,手里夹着根自卷的旱烟卷,大步向屋里行来。

一撩帘子,苏奎仓就看见了站在床边的苏妍。

苏妍赶紧打招呼:“五爷爷,你回来啦!”

“妍妍想上学,家里没钱了。庆华下地干活去了。小孩子家家的过来借学费。”

没等苏妍说明来意,也没等苏奎仓问话,田银花就一边忙活着,一边快言快语地把事说完了。

苏妍忍不住看了田银花一眼,暗暗佩服五奶奶的爽利泼辣。要是妈妈能有五奶奶一半的泼辣就好了,就不会白受那么多委屈和劳累了。

……

苏奎仓皱了皱眉,黑红的脸上,眉间一道深深的皱纹,是常年的皱眉的痕迹。

隔了两世,除了上次劝架,苏妍这是重生后,第二次见到苏奎仓。

这时候的苏奎仓还是和苏妍记忆里的一样,黑红的脸,高大的身材,走路时习惯性地迈着大步,随身披了一件衣服,性格暴躁如火,人却很正派。

……

这时候的苏奎仓是五十多岁,上过学,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年轻时当过兵,复员后回到家乡。

他这个人有能力,有胆子,有见识,有文化,也有魄力,再加上乡里也支持,因此回村后就当上了苏家庄的村支书,一当就是十多年。

在苏妍的记忆里,苏奎仓为人正派,性格爽朗大气,说话铿锵有力,不是偷奸耍滑、两面三刀的小人,和苏家老宅里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

苏奎仓从衣架上拿起块旧抹布,一边擦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问苏妍:“你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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