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经历了一个惊悚的夜晚。
白天被城隍爷何平暴打两顿,孱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晚上只希望搂着新纳的小妾尽快入睡,到桃花林里去赏花喝酒、弹琴静心,让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得到慰藉。
可惜入睡前的活动还没完成,卧室外突然阴风怒号,门窗都被推开,床前的红烛戛然而灭,他的兴致也戛然而止。
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谁!谁啊!不想活了是不是?来人————”
漆黑中,窗外一道闪电劈下,映出床头的一个身影,面色惨白、舌头伸出足足一尺长,悬挂在房梁上。
“是啊,我不想活了,给我个痛快吧。”
“啊——”他那新纳的娇柔小妾,原本柔声细气、文雅惜言,此刻一个激灵从冯远身下坐起,弹动身体爬下床,让还没做好准备的冯远一阵神伤,似乎在这漆黑阴冷的夜里失去了最后一丝温暖。
小妾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语速快且清晰,显然平日也是伶牙俐齿之辈,“赵祥,郎君!跟我没有关系。是我妈的主意,我知道你对我情深意重,我也爱慕你才华横溢、英俊潇洒。可我妈说,谁让你家家境贫寒呢。等你金榜高中再迎我过门,我还要跟着你操持俗务、振兴家业,就算是飞黄腾达了,我也人老珠黄,那时候你高官厚禄、我风韵无存,必然会对我弃之不顾。知县冯远冯老爷不就是个例子么?他把糟糠之妻丢在家里,到一个地方上任,就娶一房小妾。
所以我才动了心思,我知道撕毁我们当年在溪边共写的誓言贴对你打击很大,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妈常年赌博,气病了我爸,家里有赌债、药费要付,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才走了这一步。
如果我知道你会上吊寻短见,就绝对不会走这一步。
赵祥!郎君啊,你就饶了我吧。这样好不好——”
小妾嘤嘤哭着,衣衫凌乱、春光大现地爬到床头的吊死鬼脚下,“老爷特别馋我的身子,对我言听计从,我求他给你家立个忠孝牌坊,追封你一个功名,从此你家就不用交税纳赋了,我再找人给你弟弟说个富家千金做媳妇,你看行不行?
郎君,你就饶了我吧。。。。。呜呜呜呜呜”
“诶——”吊死鬼高举双手,“讹人,是不是讹人,你这是赤裸裸讹人啊,哪个倒霉催的是你郎君了?”
小妾凌乱了,“你,你不是赵郎?”
她原本惨白的脸竟然泛起一丝红晕,哭声立止,“那什么——”
小妾扭头羞赧地望着冯远,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照天印旁的何平以手扶额,好尴尬啊。崔凡则兴致勃勃盯着画面。
冯远和吊死鬼对视一眼,彼此尴尬。
又一道闪电划过,窗前现出一个南瓜一样的头颅,头颅下是瘦弱的身躯,面色铁青獠牙锋利,赫然又是一只鬼。
“啊!”冯远的那丝尴尬荡然无存,也许是因为秋叶气寒,也许是因为他不着寸履,此时的他只感觉寒气逼人,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头鬼用他那独有的瓮瓮之音说道,“卢小帅,搞错了,不是这家,是隔壁那个宅院。这里是知县冯远的家。”
吊死鬼卢小帅刚才在冯远小妾那里束手束脚,没有怎么发挥。
他刚想制造点恐怖气氛,戏耍冯远一番,不成想大头鬼竟然说进错了宅子,今天晚上的恐怖气氛算是制造不出来了是么?!
“赶紧走,今天两场呢”大头鬼在外喊着。
吊死鬼忙不迭地把自己从绳子上摘下来,对冯远歉意地一笑,安慰道,“节哀。”
说完,两只鬼结伴而去。
冯远呆若木鸡,光秃秃地跪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小妾倒在一旁,偷偷用手聚拢着衣服,地上太凉了,但却再也吸引不了他的兴趣。
镇静,要镇静。
几个恶鬼而已,白天才见过城隍老爷,待会就去给城隍老爷上香,何老爷一定会保佑我、为我撑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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