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之盟,能上和谈桌的,寥寥数十人而已,出发之前,我替他整理衣衫,对他道:“怀瑾,我等你回来吃饭。”

“好,若我太晚,就不必等了。”他笑着离开。

我一直以为世间欢愉之事本就太少,可如今,与他一言一笑,都让我满心欢喜。

“怀瑾,让我抱抱你再走好不好?”我赖着他的袖子道。

“好。”他转回来,抱住我,我不松手,他便也不动。“是这样啊,出门在外,嘴巴要厉害一点,讨价还价知道吧,要省着点花钱,还可以留点钱中饱私囊,给我买......嗯......买什么好呢?好像什么也不缺呀?给我买十个八个怀瑾回来,一个陪我浇花,一个替我描眉,一个给我读书,一个陪我作画......”

“好,你说的都好。”

“如果有人说了难听的话,你就不要听,多想想我说的话,不许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去吧。”这才是我想要叮嘱他的。

明明驱逐了辽人,却仍旧不败而败,遵朝廷之命去和谈,哪怕岁币压的再低,在天下人眼中,也是耻辱,若不以为耻,怕是沈瑜也要伤心了。

齐斌等在主帐外,也是垂头丧气,对沈瑜道:“前朝事已定,主将被押往京都,也算堵了悠悠众口,还有一个好消息,陈翁叛将之名已除,官府会告示百姓。”

沈瑜道:“本该如此,我走了。”

他走出营地,形影孤绰,如天地间一只孤鸟,找不到归处,曾几何时,我何尝不是这样?走出不远,沈瑜回头:“婳儿,等我回来。”

我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到了黄昏时分,沈瑜便回来了。此次和谈,分外顺利,辽人仿佛已然预料到将发生之事,只要岁币一出,辽人便不再来扰。

百姓听到消息,自是欢欣鼓舞,弹冠相庆。人群之中,大概只有沈瑜是唯一心灰之人吧。

我迎上去拉住他:“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看,最起码百姓都是真心欢喜。”

再看时,却发现他手里拎着酒坛,“婳儿,你不懂,从今日后,隐患已生,不败而败,本不应是国朝终局,有不败而败之日,便有灭......”

我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说,不要再说。”

“我何尝不知,但是便有这一世安宁,眼下清平,便不管未来事了吧。怀瑾,我们管不了了。”

他举起酒壶,“是啊,管不了了,管不了了。便是他一声令下,我马革裹尸又何妨,可是他们没有那样做。婳儿,从今往后,天地之大,任我逍遥。”

齐斌上来,劈手夺了他的酒壶,对我道:“他这是不甘呢,喝醉酒难缠,我带他去醒酒。”

我点头,今日白天,沈瑜走之后,我便察觉营帐之外多了生人,齐斌又让齐怒守在帐外,叮嘱我,如今是交接之日,事多之时,让我不要随意外出。我便知道,事情又找上门来了,只是人在暗处,还未露面而已。

待齐斌拖着沈瑜走后,齐怒轻轻道:“有人要露面了。”话音刚落,就见一旁的卫兵转身:“梅娘子,我从京都柳家来,给娘子传句话,若想柳家大娘子活着,就回荣王府。”说完,他便塞给我一方帕子,正是梅宓的丝帕。

先是婆婆,如今又是梅宓,“如今,他还敢来找我,当真有恃无恐。就连柳家,也与他勾连不清吗?”

那卫兵道:“有人托我传话,说如今和谈之事尘埃落定,该是时候收拾悖逆之人了。”

齐怒拔剑,“你带句话给那人,让他也小心他的狗头。”

“如今,他捏着梅宓的命威胁我,我该去和他到御前说个清楚明白的,荣王府,我不会去,我会去到御前,从前我又瞎又哑,拿他没办法。可如今我眼明心亮,耳聪目明,我不信,他就能一手遮天。”

那卫兵一笑:“他说料到如此,如今请你回去,既然你不肯,那就生死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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