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身为秦王,虽然还没有亲政,只能做个观政的看客。
嬴政早通过自己的触角把大秦国内的物价水平摸得通透,不像蒙恬、蒙毅这两个将门之后——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的心思,没想过大秦能不能支撑的起庞大的战争规模。
打仗,就是打钱。
不摸清楚大秦的家底,他怎么敢说时刻不忘东出之志?
譬如冶铁炼铜。
支出最大的项目是烧制木炭。
一枚铜钱能买一斤粟米,大秦役夫自带口粮每日可得八钱,可购八斤粟米供一家五口饱腹。
可是,八钱只能买到两斤木炭。
而冶炼一斤铜铁,消耗的木炭何止百斤?
故而,大秦的铜铁价格甚高,两千斤铜铁可装一车,售价十五个金饼。
若是起了大型战事,有飙升至六十金饼的记录。
当年武安君白起主持长平之战时,一车铜铁价格居然要九十金饼之多,简直闻所未闻。
根据赵高回报的信息来看,这个墨家铁匠铺必然掌握了一种极为高效的铜铁冶炼之法。
原因并不复杂。
——没有见过铁匠铺采买木炭,反而对熏死人的石炭采买颇多。
嬴政对墨家铁匠铺做过了解。
只是,赵高一直没查明这间铁匠铺背后到底依附谁家,他才迟迟没有动作。
现在既然主动投效自己,自然要亲自露面以表诚意。
顺便亲自验证验证铁匠铺是不是真的有新式冶铁之法。
……
“九十九金,价格很公道了。”
“我家大人只要你的炼焦之法,又不是要你的铁匠铺。”
“这九十九金一口铁锅的生意在我家大人羽翼庇护下还能继续做下去,甚或远销山东六国。”
“包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
铁匠铺后院正厅内。
墨尘跪坐于主位,用好奇的目光反复打量着眼前喋喋不休,反复规劝自己出售炼焦之法的人——闫乐。
相貌不错,国字脸上充满正气,看着就像个大官。
如果不是年轻了点,上唇刚刚生出点黑乎乎的绒毛,仅凭老成的卖相,绝对像个县主之类的官员。
衣着也华贵。
就是眼神让他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这厮喜欢用鼻孔看人。
虽然言辞温和,却时时刻刻流露出一种“恩赐”般的高傲态度。
仿佛赵高花费九十九块金饼收购他的炼焦之法是难得的恩赐,而不是巧取豪夺。
开什么玩笑。
烧煤炼焦,再用焦煤冶铁炼钢是点亮大秦钢铁科技树的关键所在,只要能在这份大蛋糕里分上一小块,积攒的财富就能抵得过大家豪族数代人的累积。
赵高这厮倒是眼光犀利,一眼看穿了炼焦之法的价值。
就是行事过于大胆。
这是自己为未来始皇帝准备的大礼,你一个……好吧,赵高不是太监,人家是妥妥的文武全才。
还是他娘的书法大家,秦王心腹。
眼前的闫乐,正是赵高的女婿,前来替赵高拿下炼焦之法。
等闫乐喋喋不休的说词结束,等着自己恭敬行礼,心甘情愿献上炼焦之法的时候墨尘终于开口:“既然是中车府令想要炼焦之法,不如请他自己来与我协商。”
“此言何意?”
闫乐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原本高高昂起的脑袋瞬间低垂下来,双眼死死盯着墨尘。
“意思很简单:谁想要炼焦之法,得亲自来跟我谈。随便打发个阿猫阿狗来要好处算怎么回事?”墨尘笑得真诚,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他懒得跟闫乐装蒜,直接点名背后的赵高。
不就是比后台吗?
小爷既然敢在咸阳大张旗鼓地开门做生意,哪能不抱几条大粗腿呢?
一口铁锅卖价九十九金。
这样的暴利生意,哪里是寻常商人能做的事?
“你这贱商,竟敢小觑某家?”
闫乐嗖一下起身,气得手指发抖。
“嘘!”墨尘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友情提示:咱们的大秦相邦曾经也是贱商,你这话要是传到文信侯吕不韦耳朵里……啧啧,有好戏看喽。”
“贱……”
闫乐还想再骂两句,脑海中闪过吕不韦乐呵呵的笑模样却没敢把下半句吐出来,只能冷哼一声,再用杀人似的眼神钉墨尘一眼转身离去。
多谈无益。
这贱商敢点名自家大人亲自登门拜访,必有所倚仗。
没弄清楚墨家铁匠铺背后的势力之前实在不宜做出更多举动,万一给自家大人招来麻烦,反而难辞其咎。
“慢走不送!”
墨尘毫无诚意地起身抱拳相送,跟在闫乐身后缓步出门。
嗡!~
刚出门口,突然一声嗡鸣响起,喉头多出一柄金光闪闪的青铜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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