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在京师,一场朝堂上的血雨腥风已然打响,紧随而来的是一封来自藩国襄王的折子。
天将明未明,午门外,人头攒动的大红袍互相交头接耳,左侧的官员之中,
“李首辅,今日大朝会您说皇上准备干什么呀?”一中年男子,着红袍仙鹤补子官衣,声音厚重地问道。
“刘阁老,何必明知故问呢?”一声苍老的声音回复道,老者精神矍铄,被身上的红袍映得面色红润。
二人对笑不语。
右侧补子画着狮虎豹熊的官员,则是个个面色凝重,这些个都是疆场厮杀,死人堆里出来的,还有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竟红了眼眶。咬牙切齿地低声说着什么。
渐渐地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琉璃瓦的缝隙,随着一声悠长的钟鸣,众人行至太和殿前,百官按照品级有序排列,静候皇帝的驾临。此时,鼓乐齐鸣,乐声悠扬。
太监尖细的嗓音高喊“皇上驾到”,整个太和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缓缓开启的殿门之上。
身着龙袍,头戴宝冠的那位,步伐稳健地步入太和殿,坐在那把象征着权力的龙椅之上。
众文武百官纷纷叩首,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椅上那位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是一种威严而又深邃的注视,仿佛能洞察每个人的心思。
殿内百官跪在地上,纷纷把头低的更深了,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平身。”龙椅上的楚常洛,声无波澜的开口。
大楚立国近三百年,传至楚常洛已是第十四位皇帝。他父亲刚登基时已经内忧外患。襄王是他的亲叔叔,这对注定青史留名的兄弟,一内一外,励精图治近三十年。才扭转了大楚的颓势。换句话说,皇位还能传到他这一代,襄王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可现如今曾经的帝国支柱,已成了新皇心里的一根软刺。剜心拔刺痛不欲生,不管不顾痛彻心扉。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一道尖细的嗓音喊道。
此时左侧一位胸前挂着獬豸补子的官员出列。高声道
“臣有本!”
“襄王治理藩国,昏聩暴虐,治下百姓民不聊生!横征暴敛,修园林建道观,一心修道,不理政事。每年应缴纳的税银也逐年衰减。臣请陛下将其罢为庶民,裁撤襄国!”
此言一出,人群便如同炸了锅一般。
右侧的武官几位性格暴躁的更是直言:“老匹夫!若不是襄王殿下,你这老狗如今怎会在这金殿之上,狺狺狂吠!”粗鄙之言不绝于耳。
这位御史大人气的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却说不出一句话。
此时龙椅上的楚常洛略微一笑,出口道:“御史天职,可以风言奏事!若百官都不进言,那这还是朝会吗?”
几位嗅出其中味道的官员。纷纷进言,纷纷“臣有本!”
数量逐渐增多,龙椅上那位笑意越浓,渐渐治罪襄王的声音成了主流,再无其他声音,转而此时这位正值壮年的皇帝面色笑容逐渐凝固。
武官之首,随襄王征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卫国公常震常大人趁机出列。
常大人此时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哭诉道:“皇上!襄王殿下可是您的亲叔叔!镇守边关近三十年!从无差错!臣绝不相信王爷他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望皇上明察!”
此话一出,满堂声音再次沸腾,治罪襄王的声音不再一家独大。
文武百官之中,治罪襄王,襄王无罪的声音都有,也有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双眼睛四下观瞧,不轻易出言。
武官之中并非意见一致。毕竟襄王远离中央,远离边疆十几年了,新晋的低品级武官眼中带着火热,紧盯着官场老人胸前补子上的狮子!老虎!
心里是多希望襄王有罪!最高连带一些老东西一块儿下去,这样那补子才能缝到自己胸前!
文官之中也有不同的声音,为襄王开脱的尤以兵部的老臣,礼部的官员为主。
兵部身居高位的,都是年轻时候和襄王打交道的,很多还是襄王向先皇进言,甚至可以说是襄王一手提拔的。
礼部官员和襄王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并不是为了保襄王,而是不同意裁撤襄国。分封藩国可是祖宗之法!地方安稳,边疆稳定都是靠这些藩王衍射皇权。唯有此法能够让江山稳固。
部分经历过先皇和襄王一同治理过朝政的官员也替老襄王说话。
看着朝中吵吵嚷嚷。几位内阁大臣也是争吵不休。
龙椅上那位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仿佛襄王怎么处置根本不重要。真正的想法恐怕只有龙椅上那位才知道。
此时一旁的太监递过一封黄色封皮的折子,
皇帝略略扫了一眼,顿时喜不自胜,脸上泛出一股病态的晕红,不由得喊出了声!
“好好好!”
一语惊金殿,顿时满殿鸦雀无声。
殿下百官此时纷纷跪下,拿不准上边那位是喜是怒。
楚常洛缓缓坐下。面色无波无澜,又恢复到原本的无惊无喜
开口说道:“不必再议了,朕念襄王年迈,劳苦功高,又是朕的亲叔叔,让朕的堂弟楚常泓继任襄王,也算是继续行藩国之祖法,但有过不能不治,裁撤襄国军队,行中王之职,封地减去一半。朕的王叔欲清修道法,朕也准了。”
说罢便起身欲离开,去而复返,说道:“对了,内阁几位阁老拟个条子,具体裁撤的封地议个章程,以及朕的堂弟继任亲王的诏书。”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空留满朝文武还跪在地上。大太监笑着说道:“诸位大人请回吧。几位阁老请移步文渊阁议个章程。”
人声鼎沸的金殿此时寂静无声。诸位官员无声退去。
留下五个内阁大臣面面相觑,这个朝廷运转枢纽的几位国家重臣此时擦擦脑袋的汗,
几位纷纷看向李墨文,李首辅,
刘瀚远开口道:“李阁老请吧,您说,那密折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皇上那么开心呐?”
苍老的李墨文,李首辅拂须走在众人前头。
呵呵一笑,说道:“老虎老了,想找个地方睡觉。”
接着看向众人,笑道:“顺带拔了自己的牙!”
几人面面相觑,像是明白过来了,个个露出大家都明白的微笑。
刘瀚远深深吐了口气:“如此一来,皇上大计可成,心病已除。”
李首辅笑道:“打盹的老虎也不好惹,这封地怎么说?”
久未开口的三人中,最年轻的那位臧元达,臧大人开口:“依我看,留承天府、湖州府、德安府、吉安府为襄国封地。裁撤汉平府、南州府、嘉州府、东兴府。”
李首辅微笑回复:“可。”
刘瀚远疑问道:“这有何讲究啊?”
李首辅耐心说道:“臧阁老想裁撤的四府,东兴府境内大江横穿,汉平、南州、嘉州三府地广田多,人口稠密。独留承天府一处良府,湖州、德安、吉安环抱承天,都是山林,石峰。这样一来老虎就算是还有爪子,也只能磨磨这圈上的石头了。”
刘瀚远连连称秒:“如此一来才能让皇上彻底安心。看来我这工部尚书还是适合跟死物打交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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