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不眨眼啊沈知尘,我在她身上放了听信符,你们说过的话我全都一清二楚。”

“……”

见沈知尘沉默着,暮正期急得都要快跨过桌子,想上手直摇沈知尘的肩膀,“快说啊沈知尘,为什么,我帮你养着孩子,你居然这点事都不跟我说!”

沈知尘无奈道:“先生,你说得她像我生的似的。”

祖师爷插话提醒:“你们两个,快点进重点。”

暮正期向祖师爷挥挥手,“那个先放放,我要先审问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

沈知尘的眉头轻轻皱起,眼中含有淡淡的疑惑,他问:“……您什么时候发现是我带她来的?”

“天杀的祖师爷的法宝我还认不出来吗?”

祖师爷抚摸着身下的水晶桌,如同摸着自己多年的老友,垂眸回忆着什么,他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便让正期把她领来了。”

暮正期扭过头,不再看沈知尘,“今日我把她领来了,我不管你在那边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从来不去看她一眼,她现在早把你忘了,反正该帮的我都帮了,瞒不住的还是瞒不住,剩下看你自己了。”

“谢谢暮先生,直到现在还在帮我。”

祖师爷此刻像预感到了什么,忽然打断道:“行了,别说了,尘儿,你该走了。”

只听大门被碰碰敲响。

暮絮正好赶到踏雪殿,知道暮正期他们在商量要事,不敢贸然进入,先敲了几声门,站在大门外大声道:“不好了!余素不见了!”

门口的李孤绝最先听到,大惊一声:“什么?!”

李孤绝连忙推开门,沈知尘一起走出。

此时的天边已是霞光火云笼罩渲染。

李孤绝面色担忧,“小姑娘,你全说出来。”

暮絮复述了一遍在惊云顶的所见,其他三人也都听到了。

李孤绝气愤地砸墙道:“岂有此理!怎么又是她!”

祖师爷心疼自己的水晶,“诶,有事好说啊,我那水晶可岁数大了。”随后,他又转回安慰李孤绝:“无事啊,孩子说不定就在夷楚呢。”

“师父啊,你可别安慰我了,人小姑娘都说了,凭空没的,谁知道去哪了。”

祖师爷像哄小孩似的拍拍李孤绝的后背,“别担心嘛,你看为师什么时候说错过?”

下方台阶传来一声呼喊:“师姐你在吗?”

众人一瞧是公孙若云领着问间爬上来了,二人喘着气,来得匆忙。

暮絮道:“她刚刚在惊云顶凭空没了!”

公孙若云抱臂扶额道:“那完了,我们要尽快去一趟夷楚了。”

李孤绝着急道:“到底怎么了。”

公孙若云眉头微皱,回答道:“从之前看到师姐那封纸鹤上的血迹开始,我就隐隐想起在古籍中看到的一种来自明元地区的蛇蛊,若有人从小就被种了这种蛇蛊,蛇蛊会随着他的成长而成长,一旦长到一定程度,宿主就会有心魔引的症状,唯一多出的,便是当他吐血后,会留下,连祖师爷都消除不掉的血,所以祖师爷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祖师爷笑眯眯道:“老夫也早就知道你能看出来,凡人之事我不便插手嘛。”

听他一言,暮絮又想知道,这位七杀老祖又是何等人物。

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管。

暮正期如今也过了花甲,这位七杀老祖是暮正期的师父,他究竟是有多大?

他是否在暮正期之前有更多的徒弟?

那她的记忆,能否在他这里找回?

“所以呢?跟幺幺消失有关系吗?”急火上头,跟余素无关的消息李孤绝不听。

公孙若云安慰道:“别着急,李师叔,马上就到大师姐了。”他接着说:“宿主一旦在生命有了最信任的人,体内的蛇蛊会认对方为主人,若宿主的境界已经到了萌生心魔的境界,这蛇蛊也算是长成了,求主心切,自然会来寻师姐。连祖师爷亲自动手,都不能消除它的血迹,更别说这仙洲的屏障了。”

“……”李孤绝开始思考,整个夷楚,能有谁突破金丹生出心魔的。

最后,回想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两个字:“……该死。”

与外界隔离太久,四十多年前的事都模糊不清了。

公孙若云道:“李师叔,别担心,我已心有人选。我们现在就出发!”

“夺回师姐!”问间附和道。

“带上我!”李孤绝一旁热血道。

暮正期又拍拍李孤绝的肩,阻止道:“这就交给孩子们吧,之后可没有我们的事了。”

“……”李孤绝不回答就是默许。

问间却担忧道:“但是我们怎么走呀,那些白鹤只有余素师姐能驱动。要不我开个传送阵过去吧。”

公孙若云道:“夷楚地界布有法术巡查阵,你在那边连接什么阵法他们都能察觉,我们可不能被官人发现。”

沈知尘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提议:“我有一计。”

公孙若云弯起眼睛,深深地看着沈知尘笑道:“哦?沈知尘,我们想的不会是一样的吧?”

问间先看看沈知尘,又看看公孙若云,然后期待道:“什么呀?什么呀?”

沈知尘道:“百草堂。”

公孙若云揽住他的肩,“不愧是咱俩。”

下了从踏雪殿连到山脚的超长阶梯,往东边看就能瞧见一个大院。

那里就是百草堂。

院门口有个绿色头发的男人慢慢走来,有一半的头发被扎成半丸子,倒三角的眼睛如鲨鱼一般打量着四周,眼眸红得如现在的火烧云,眼中十分清澈,像从未沾染过灰尘的玻璃珠。

他看着像十五六岁的少年,天真懵懂,再往下看,他背上背了一个很大的包袱,看着不像他这么大的人承受的重量。

他穿着一件很脏的黑色大褂。

不知为何,他的身上,竟有几分破碎纯净,像为了家庭而不得不扛起一切,让路过的人都不禁心生几分怜爱。

但下一秒,少年回头看看比自己肩宽的药包,开口道:“草了,谢欢晌,你就谢天谢地我还没把你扔进海里吧。”

“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又没心没肺的笑声传来。

他身后走来一个女人,她散落着一头蓝色长发,不禁让暮絮想起那深到仅剩一点蓝色的镜渊。

她那双眼睛长如狐眼,眼眸也是红色的,却如淬了毒的血一般。

谢欢晌正笑容灿烂地拎着一小袋药包走过他,“淮之啊,你走的真慢。”

又有一具温和的声音传来,一个肩上搭着麻花辫的男人走出院门道:“二位走反了,船在后面。”

男人五官柔和,如春神洒落的花瓣,他的麻花辫长至腰间,走一步,麻花辫就跟着荡一步,在招呼这两人的同时,余光瞥见了暮絮一行人。

“诶?若云?问间?来找向晚和梅终玩吗?沈知尘?你出来了?还有旁边这位是……?”

谢欢晌看向他们,怼了怼江淮之的胳膊,“师弟,看,来人了。”

江淮之不耐烦道:“关我屁事。”

公孙若云道:“不,这次事情有点急,我们想借用你的船去夷楚,这位是暮先生的徒弟。”他又转头向暮絮介绍男人“这位是百草堂的现任堂主,杨不渡。”

男人向暮絮颔首道:“幸会,你就是那位掉进镜渊里的吧?”

暮絮回道:“哈哈哈……幸会。”

感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掉进镜渊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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