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城,六月,晚间。

晚间的风微微吹过,为被夏日热得滚烫的人们带来一丝凉意,来往的客人满脸笑容,似乎白日的劳累都被晚风带走了一些。

陈东站在祖屋门前,拱着手,不断向着前来跟他道贺的宾客表示感谢,今天是他十六岁生日,按照陈家村的规矩,

每有孩童年过十六,应当大摆宴席,而后上告祖先之灵,承先人之佑,方能庇护子孙。

严格来说,陈东的生日还有几个小时,等到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便会掐着第二天零点零分开始祭祖,力求第一时间上报祖宗。

但这也是老规矩了,总归要先热闹一番,让祖宗感觉到后辈的人丁兴旺才是。

在村子里摆的宴席,人总是来的很快,没过多久,桌子就已经坐满,

陈东见客人已经到齐,便转身走进祖屋,来到爷爷身旁,对着爷爷说道:“爷爷,宴席马上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坐吧。”

爷爷身穿一件灰色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朵大红牡丹花,身型高大,但却有些消瘦,他站在大堂里的供桌之前,低着头清点着桌上的祭品,不紧不慢的对着陈东说道:

“不急,你先去吃,我将祭品点完就去。”

“好。”陈东应了一声,没有再进行劝阻,出了祖屋后找了张桌子坐下。

对于爷爷的反应,陈东并不奇怪,在陈家村,少年人的第一次祭祖,那可是比天都要大的事情,也怪不得爷爷要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检查桌上的供物。

刚坐下不久,便听到有人朝他打了声招呼。

“啊东,这次祭祖有没有信心?”说话的是他的叔叔,陈实。

陈东的父母六年前因意外去世,留下了他和刚出生不久的妹妹。

父母不在,宴席的琐事就靠着陈实跑来跑去,宴会还没开始,陈实的身上已经带了一些酒气,想来是已经喝过一圈了。

对于叔叔的问题,陈东有些哭笑不得,“这事我有信心没有啥用啊....祖宗还能因为我有信心高看我一眼不成?”

“嘿....这不是怕你太紧张吗?再说了,有信心总比没有好。”陈实笑呵呵的说道,又从兜里掏出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总要关心一下,毕竟我们陈家村已经有十年没有人被祖宗瞧上了。”

“因为这个事,村里抗事的老人头发都白了一茬,这世道....没个被祖宗瞧上的人可不行。”

说完,陈实先是观察了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之后,低着声音对着陈东说道:“隔壁吴家村前几天可是少了不少人....据说连他们扛事的都死完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并到咱们这里了。”

讲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事似得,陈实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猥琐,偷偷摸摸的对着陈东说道:“还没交过女朋友吧?到时候从吴家村里给你找个媳妇。”

陈东看着眼前挤眉弄眼的叔叔,心中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对着陈实说道:“叔叔,我才十六岁。”

“十六岁怕个啥?这世道就要早娶早享受....”

“你小子跟啊东说啥呢!?”两人说话之时,爷爷从祖屋走出,刚坐下的爷爷还未喘口气,就看到陈实对着陈东挤眉弄眼,那猥琐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说什么好事,便狠狠的瞪了陈实一眼,“还不赶紧去通知人开席上菜??”

见到自己老子有些上火,陈实赶紧溜之大吉,通知人上菜去了。

眼见陈实溜没了影,爷爷转过头,对着陈东说道:“压力不用那么大,被祖宗瞧上了自然是好事,没被瞧上也没关系,日子还是照样过,你舅舅没被瞧上不也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陈东点了点头,示意爷爷他把话听了进去,但心里却知道,能否被祖宗瞧上至关重要。

陈东六年前穿越而来,祖上盗墓代代相传,到他这一代的时候行业环境已经大不如从前,所以转行去做了考古学家,跟祖宗算是半个同行,而且也不算辱没了祖上传下来的技艺,只可惜还没等到他大显身手,就在一次工作事故中丢了性命。

来到这世间的六年时间里,类似于吴家村这样的惨剧数不胜数,普通人没有祖宗的庇护,在这世道里简直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但被祖宗瞧上的总归是少数,一个村子里能有个两三个“扛事的”就已经相当不错,有个五六人那简直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所谓“扛事的”,指的就是在十六岁祭祖被祖宗瞧上的人,之所以叫他们“扛事的”,是因为只有他们能对付来祸害村子的邪崇和诡物。

是的,这个世界有诡物与邪崇。

邪崇和诡物随机出现,无法阻止,也无法真正杀死。

对于普通人而言,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待在有“扛事的”村子里,但人总归要生活,村子外面有县城,县城外面有城市,小孩要上学,大人要打工,生病要去医院等等....

况且作为一个穿越者,陈东也不想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城里,总归要出去看看的。

所以,解决这一系列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成为“扛事的”!

想到这里,酒宴已经开桌,陈东一边吃着桌上的山珍海味,一边在脑海里盘算着待会祭祖的每个步骤。

.......

三个半小时后,宴席已经结束,酒足饭饱之后大多数人已经离去。

留下的多是一些老人和三四十岁的壮年,他们站在祖屋门口,静静地等待着祭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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