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雷公凶神恶煞的模样,冯庄连犹豫都快进了,急忙答应下来,免得被这杀红了眼的一戟送走。
此前雷公校击退的那只汉军显然是突进追击最靠前的一股汉军,此后的黄巾乱军的纵深处除了乱糟糟跑路的黄巾蟊贼们,再不会有一个汉军了。
冯庄不相信自己一个黄巾军无名之辈,能指挥得动渠帅管亥,更别说指挥20万青州黄巾的大渠帅张饶,雷公这玩笑开的有点大!更别提现在估计渠帅们都在赶紧跑路呢,自己要是挡在他们前面,怕不是找死呢!
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冯庄骑马离开了雷公部这个战况焦灼的是非之地。
眼中前方汹涌混乱的人流如同汛期的黄河发大水,无数身穿黄色长衣头戴黄巾的黄巾老蟊贼中间夹杂着少部分刚被裹挟进黄巾军的流民,战场上时不时敲响的鸣金退兵声,无数力竭的老弱无助的扑倒在地上的哭喊声,谩骂与推搡,以及少部分黄巾军中层将领意图重组队伍吹响的号角声,混乱而无序的掺杂在一起,如同一曲大汉破阵乐——可惜的是青州黄巾军变成被击破的一方。
无数黄巾蟊贼成了一钱不值的群众演员,在前方丘陵地带起伏不平的地势上高低错落的逃难而后一片片倒下如同塌陷的地表,杀戮与苟活成为这方圆数千步战场的主旋律,似乎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一切。
就连那些晃动着飘扬着高高在上的十余面渠帅旗帜,也只是这场惨剧的背景板。
冯庄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突破眼前无数人流的阻碍,前进与后退着的黄巾难民们推搡着,追赶着,碰撞着,一波波无头苍蝇般乱跑没有任何战场经验的老弱将跑路的青州黄巾的交通阻塞成一段段的“堵车”高峰期,进退不能。
“所有敢战的勇士们止步!”嗓子已经喊得有些沙哑的冯庄重复的嘶吼着,“止步!让老弱先走!”他连吼十数声,没想到居然有一群人如同回声般将他的话语重复了几遍,“止步!让老弱先走!”的声音震天动地,冯庄感觉有一万人在呼喊一般,远方高耸的泰山也抖颤了一下。
冯庄此刻就像现代的交警一般努力疏通着一段段堵车路段的交通,许多自发留下的黄巾战士也听从指挥,集中在一起原地等候,让慌不择路没有任何组织与纪律的老弱们迅速通过。
等到平原与丘陵上等候的黄巾军们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原本处于崩溃状态的青州黄巾军才初步恢复了组织。
平原上有十来个举着火把的小方阵迅速朝着前方逆行而去,一个个校尉率领着匆忙召集起来的黄巾军,不顾夜幕将至,在这条东西走向的平原上,在一面一丈多高的巨型“张”字大纛的指引下朝着之前败退的西方迅速进发。
原来是大渠帅张饶已经组织起来了反击!
至少他不愿意把无数辎重、粮草、老弱全部丢给泰山郡兵!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傻大黑粗的男人!不错,就是亲爱的渠帅,管大傻,管亥。
看着管亥那满是怨念的黑脸,冯庄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举起的是他的将旗,他就算跑出了山东半岛跑到海上也得回来!
此刻已经过去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重新组织起来的几股较为精锐的黄巾军已经小跑着重新进入了战场中部,重新投入那片汉军前锋追兵与黄巾军后卫激烈交战的漩涡里。
汉军在这一个时辰里面又发动了两波较大的攻势,战线推进了几百步,只有雷公部死死守着辎重车围成的工事,使得整个战线呈现锯齿状犬牙交错。
时不时有一股凸出部汉军被黄巾军联合封堵回去,战线焦灼起来,渐渐呈现反向的燕行阵,而作为钉子般阻止汉军完成会师的雷公部所在则成为双方交战的中心。双方围绕着这个钉子,各自不惜人命的争夺着。
无他,对于汉军而言,攻破雷公部则黄巾军气夺;对于黄巾军而言,雷公部此刻成为黄巾军勇武的象征所在。此地的胜败直接决定了激战数十次,连绵数日的汉军与青州黄巾军战斗的胜败。
此时的平原上两军无数火把照的雷公部所在的大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地方如同白昼,终于进入战场的管亥部已经从侧面击破了雷公部南面的汉军一部,而雷公部北面则被汉军精锐完成了半包围。
这就是终于赶回雷公部附近的冯庄所看到的一切。
而一个多时辰前还如天神下凡般无敌的雷公此刻已经全身多处带伤,连肩部的扎甲都被砍的甲片散落,只剩下一层内衬的皮革。
一向武力不见长的冯庄虽然方才枪挑泰山郡守,但那是血勇发作加上巧合而已。此刻的他,胯下那匹倒霉的惊马早就被一队弩兵射死,只能作为一个普通步兵,手持一把战场捡来的环首刀跟在管亥身后,毕竟管大傻身体宽大,武力很高,而且自带部曲,这是最安全的沙包!
管亥部稳固南面阵地后与当面汉军相隔一箭之地对峙起来,冯庄看到不远处一个汉军军官正率领着麾下汉军在迅速朝雷公部侧翼进兵,意图与友军合围一般。
他边小跑着边朝着冯庄怒目而视,嘴里还怒骂着,“蟊贼,今日定让你死在泰山!”原来是之前射冷箭没射中的那个军官,冯庄则嬉皮笑脸完全不回应。
正面的两军前锋正僵持间,一只黄巾旗帜突然出现在汉军中,对面汉军一阵骚动,很快响起一阵兵器的混响与喊杀声,一波波节奏分明的弩箭破空声让人心惊胆战,这是泰山郡兵的精锐弩兵在轮换射击冲锋的那只黄巾军。
汉军阵中尘土飞扬,时不时的响起一阵汉军小鼓敲击的“咚咚”声,在之后就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时不时的惨叫与呻吟还在提醒着汉军阵中正在进行一场战斗。
许久之后汉军中发出一阵欢呼,待到欢呼声停息之后,围拢数重的汉军“哗啦”整齐的次第散开,露出了上百位战死黄巾军堆叠如同小山般的尸体。
这股黄巾军为首的校尉则孤零零的戳在那尸体堆成的坟山旁,墓碑一般的单膝跪地,一只穿着方头靴的大脚踢过来,那校尉如同沙袋一般“噗通”跪倒在了地上,周围围观的汉军立马举起兵器欢呼起来。
“万胜!万胜”的呼声如同海浪,一波波席卷着对面目眦尽裂的黄巾军。
此时虽然两军相距不过数十步,但是胜负已分,黄巾军没有人会去射冷箭。
没有人会去无所谓的挣扎换来敌人更强烈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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