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谷九话音落下,便有茶客跳起来大骂:

“今天怎么才说了这么点?”

“这位兄弟,故事也是要构思的呀。”

“你那说的是故事?分明是——”

茶客身边那人捂住他的嘴巴,传音道:“别乱说!大伙都心知肚明的东西,你跳出来干嘛?”

谷九表面上是说书,其实是在借故事讲江湖秘辛。他们这些茶客都是花了大代价,才得三生书院放行进来听的。

茶客心道,都是花了钱,偏生今天讲得这么少,实在不公平。话到嘴边,不吐不快。

但三生书院的人虎视眈眈,身穿黑衣站在在谷九四周,杀气四溢,一双眼睛冰冷刺骨地看过来,他只能把话连带怒气一并咽下去了。

谷九摇着扇子,得知马上就能跑了,他的工作效率直线下滑。说书的时间也日益缩短。所幸三生书院似乎并不在意。

又有一个背剑的茶客问道:“谷先生所说,只消见上一面便能分毫不差地易容,这般奇巧真存在吗?”

谷九笑道:“又想骗我往下讲?”

剑客并不回答,微笑默认了。

看他算是熟客,谷九心想反正就要走了,又看三生书院的人没有反对,于是斜靠在桌子上,故作高深: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没见过,怎能说是不存在呢?那少女阿朱,功夫了得,即便是站在最爱她的人面前,也绝计认不出来。”

剑客道:“阿朱姑娘被心上人误杀,真是令人心生同情的一桩惨事。不过,男女子之间体态不同,怎能轻易伪装?”

都武侠了你在讲究什么?谷九心中暗恼。

谷九随口道:“没听说过缩骨功?”

茶客们都是一惊。

有人道:“‘九转洗髓功’,是魔教教主的拿手好技,其下右护法也使得不错。除了这两人,在未听说过谁会这不传之秘。难道谷九先生所讲的阿朱,是魔教中人?”

谷九瞬间不淡定了。他当初看小说,最心疼也最喜欢的就是阿朱这个角色,怎么能容人诋毁?

他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脑中飞快地试图想出个合理的说法。

还没等他开口,剑客就解了围:“据在下所知,会任意变化身形的,不知这二人。”

“还有谁?”

开口的人,是谷九身边的三生书院弟子。

这是多日来他第一次说话。

谷九惊诧地看着他。

虽然是三生书院派来监视他的人,但谷九对他真的不了解。只道这人是那种杀人比说话多的杀手。

他面目都隐藏起来,只露出一双冰冷双眼:“秦净峰,若你有什么消息,只管说。三生书院不会亏待了你。”

正道第一派,华山首席弟子!

秦净峰!

早有人认出了剑客的身份,只是碍于三生书院的规矩没有明说。茶客们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兴奋起来。

他们直觉此行会揭露不少惊天秘密。一个个屏住呼吸,浑身战栗。

谷九也激动得坐不住,堪堪控制住颤抖的双手。

他摸了摸怀里一个小包裹,那是他全部身家,日日放在身上,随时可以动身。

随后,谷九向秦净峰投去炙热的目光:兄弟,给力点,我靠你了!

秦净峰不知是否接收到他的示意,与那人对峙:

“三生书院的规矩,楼内无门无派,既无出身也无过去,只是茶客。但阁下先违背了这个规矩叫出我身份,我也不必再遵守了。若我猜的没错,阁下便是书院先生之一——易竹先生,萧生纨!”

又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楼中各人衣摆无风自动,内力相互震荡挤压,急着向身边人传音。也有谨慎的看出不对,悄悄跳窗离开。

萧生纨道:“我的名字不重要。我只问你,除了魔教教主和右护法,还有谁会这种功夫?”

“据我所知,江湖上,至少还有四个人。”

秦净峰伸出四根手指:“第一个,明月楼长老梅追灵。她已叛出师门不知所踪。第二个,承空道人,避世已久。”

“第三个,清风阁阁主,千面百貌,无人知此人姓名身份。”

“第四个,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神偷,‘李摘星’!”

“李摘星此人甚是狡猾,出世以来不少门派遭了他的黑手。……既到了这里,我不妨把话说清楚。”

“那人潜入了我华山,盗走东西不知几何,最重要的是,疑似刺杀了我华山长老,令其于闭关时爆体而亡——”

谷九手一抖。吃瓜的心思瞬间没了。

华山长老有很多,这段时间爆体而亡的就一个。

他上个身份。

想不到死后还能拥有姓名,他大气不敢喘,听着秦净峰滔滔不绝:

“长老于我亲如父子,有大恩大德。死得不明不白,我却无法为他报仇。若真是闭关失败也罢了,可他死前行为诡异,疯疯癫癫,其房间内多出数百张奇形怪状的图案。说是简单的走火入魔,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说罢。秦净峰自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纸,举起示意。

楼中茶客发出阵阵惊呼,连萧生纨都微微动容。

无他,此画之罕见、运笔之精妙,闻所未闻。遍寻天下,也再难找出一张类似的画。

好一个熊猫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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