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到学校上班,心里很不平静。想到昨晚在家里老婆生气,我是有苦难言,再就是菊花住在宾馆里没去管她,连电话都没有打给她。菊花毕竟是一个从外地来的单身女人,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又处在放弃“职业”后的茫然中,她是对我寄托希望才到这里来找我的。还有儿子转学的事,心里也没底,不知李财能不能办好,如果办不好我又怎么向老婆交待,办好了倒是省心省事,可以让老婆那颗不安的心稳定下来。

我刚给菊花发信息的时候,张老师悄悄在后面问我下午有没有课,张老师的问话把我吓一跳,生怕张老师看见我给菊花发的信息内容,差点手机都掉在地上了。还好原来张老师下午有事,是想找个老师帮忙看管下班里的学生。但是,我有课,张老师就去找别的老师了。

信息发出后不久菊花就给我回复了信息,从菊花回复的信息看得出菊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下午上课,在教室里我看到学生们一张张幼稚的面孔,一双双水灵的眼睛,他们是那么的纯真,又是那么的熟悉,感觉无比的可爱。从他们身上联想到我读初中的时候,干什么都很有朝气和活力,特别是每节课上课前看见老师进来了喊的那声“起立”特别来劲,非常自豪和骄傲,因为我是班长。用老家农村的话说就是:“劲头子十足,浑身都是劲,用都用不完”。

那时我是班长,老师说班长各方面都要起榜样和带头作用,所以我做什么都很认真,不管学习还是在学校搞活动样样都想争第一,就是上课回答问题手都举得比别人高,如果得到了老师表扬,那算得上是最自豪的事了。

现在看着我的学生们,都跟我那时差不多,他们都很上进,到了初三学习都很用功。随着中考一天天迫近,班上的学习气氛也越来越浓厚,平时最调皮捣蛋的几个学生也都认真了,自习也不再讲小话偷看故事书了。我给他们讲完练习试卷就下了课,学生都到操场做课间操了。

我回到办公室里掏出手机,发现有条未读信息,是菊花发来的,我马上调出阅读:“你在上班吧,不用担心我,你忙你的吧,我晚点出去走走,我想在这边找点事做。”看完后我给她回了一条信息,就把她的信息删除了。虽然我和菊花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但我还是怕,生怕别人发现,万一被老婆看到了造成不良后果,说实在的我怕失去这个家,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但是我对菊花放心不下,想关心她,所以我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做。

中午放学,我在校门口碰到了朱老师,我主动和他打个招呼,可他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下头,脸上表情严肃,我想走上去,他却快步走开了,他的举动让我很纳闷。我刚来叶城中学时是单身一人,他也是一个人,我和他同住一间房里,共用一个厕所和水龙头,相互之间关系密切,后来各自有了家室,见面机会依然较多,见面时总要问候一声的。今天他为什么不理我呢?

朱老师原来也是语文老师,以前是和杨组长在一个办公室的,当一个班的班主任,还是年级组的骨干教师。后来听说他和杨组长为了什么事情发生了分歧,具体什么事我并不清楚,那时我们不在同一个年级组办公室。

后来他去了初一年级组改教历史课了。我到初三年级组的时候,他曾对我说过,要我提防杨组长,杨组长这个人表面看很正直,背后很阴险,当时我没有太在意。我上次出去开研讨会回来,中午在酒店吃饭碰到他,我给杨组长提着包进酒店的时候,他刚从里面出来。还有那次杨组长叫我去刘家巷吃饭,我和杨组长在巷子里走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他,也像今天一样一闪而过。

想到这些,我心里猜想,朱老师我是了解的,他是一个性格刚正的人,从不做任何违心的事,什么事情都很讲原则。

记得有一次一个年轻老师,从体育器材室拿了一个篮球回来自己用,他好说歹说要那年轻老师把篮球还了回去,还教育他说不能占公家的便宜。那老师还对他有意见,说体育器材室那么多篮球,放在那里不用也是浪费。可朱老师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是公家的东西就是公家的,再多你也不能占,该怎么样就得怎么样,容不得半点含糊。闹得这件事情,全校老师都知道了。

朱老师肯定把我和杨组长联系到一起了,所以他才那样对待我,看我不顺眼了,我也越来越觉得对杨组长的认识还不够,自己前面那些日子和杨组长在一起,对杨组长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已不知不觉地和杨组长走到一起了,我当心迟早会掉进杨组长的漩涡里,将会不能自拨越陷越深。

下午接到了李财的电话,说晚上请了机关小学的周副校长出来吃饭,让我一起过去。我从家里书架上取出了那个信封,用颤抖的手拿出那2000元钱,塞进衣袋。

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文章一些写馒头的故事,这钱似乎也成了可以拯救我儿子的“馒头”,我在信封上记下了一个2000元的数字,然后又把信封压在书下。接到李财的电话我本应欢喜,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很闷,像被关在了一间密封的房子里,闷的心里发慌,每呼吸一口气都很困难。

儿子那天真的笑脸,那活泼的身影,那爽朗的笑声,那只绑着绷带的手臂,那惊恐停滞的眼神,那……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和翻滚。还有老婆的哭泣,夜半的噩梦,和那颗急切而不安的心,一切的一切都在缠绕着我。

我突然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自己怎么样努力也爬不出来,脑袋似乎也不是自己的了,什么都想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放映着。

晚上我去酒店,是李财开车接我的,我一到酒店看见胡军主任也坐在那里。李财的老婆和胡主任的老婆也在,机关小学的周副校长还没有到。

胡主任老婆虽然不怎么年轻了,也还过得去,皮肤很白,脸蛋甲字形,身材也很匀称,看得出来很会保养。相信,胡主任老婆年轻的时候肯定有那么漂亮,和坐在旁边的胡主任就是现在比也强多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嫁给胡主任做老婆。

我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我坐在那里,听李财老婆和胡主任老婆在那里聊服饰美容的话题,聊得正在兴头上。

胡主任打断她们的话,说要讲一个笑话给大家听:“以前那个年代,学生都不愿听老师上课,上课时有的女学生低头打毛衣,被上课的男老师发现了,男老师就说,我在上面累得满头大汗,你们却在下面乱动乱动,到时你们肚子里没有货,你们可就别怪我。”

胡主任讲的笑话惹得在坐的都笑了起来,特别李财老婆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李财和他老婆是商业联姻,两家都是商业家族,有些优势还可以互补,不过李财他老婆确实长得不怎么样,尽管天天打扮也不出众。可能是自身条件差了,再怎么靠装扮也没用。

李财走到我身边,小声在我耳边说:“你儿子进机关小学读书的事我找了很多人都没搞定,最后想到了胡主任,胡主任和机关小学周副校长是同学,于是就约他们一起出来了,胡主任知道我为你小孩上机关小学读书的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所以他也很急了。”

听了李财的话,我紧紧握住了李财的手,向他表示感谢。此时此刻心里特别温暖。真的像别人说的,同学情和战友情才是最纯真的,没有杂质,也不会变质,更不会贬值。

李财说:“都是老同学和兄弟,你还客气什么?朋友之间有困难需要帮忙是正常的,今后我儿子读初中时也要交给你培养教育的。”

李财的话听了便使人感到温暖,也很愉悦,像我这样一个不善于交际的人能有个这样的好同学好朋友,人生路上是很幸福的。

周副校长终于带着夫人来了,李财把周副校长请上了主位,由胡主任在侧作陪。席间胡主任和周副校长拉起了往事,我也向他们介绍了儿子的基本情况,周副校长说:“不用担心,他给教育局的朋友打个招呼,明天就可以去办转学手续。”听着这话,我差点都想哭出来了。

席间,胡主任和李财趁着机会示意我敬周副校长的酒,他们俩也轮番陪周副校长的酒。那晚我心情很好,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可以落下了。席间周副校长说对我这个名字很熟悉,问我是不是常在《叶城日报》上发表文章,我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是的,没事就喜欢写写,写得不好。”他当着大家面说我是叶城教育界的才子,前途不可估量,说得我一张在酒精刺激下发红的脸越发地滚烫起来。

饭后,李财她老婆开车先送周副校长和胡主任回去了,说返回来再送我,我坚持不要她送了。我说:“李财也喝了不少酒,早点回去休息,为了我的事操心太多了。”

后来我握着李财的手把他拉到旁边小声的对他说:“今天你把我儿子上机关小学的事办好了,连吃饭的钱都是你埋的单,为我的事情操了心还花了钱,我从内心感谢你。”

李财还是上次对我说的那句话:“是兄弟就别说了,钱我比你挣得容易。”

以前听到有人讲钱,我心里总是不怎么舒服,甚至有些反感,现在听起来不仅感到很舒服而且不怎么反感了。

李财夫妇走后我去收银台查了下账单,共花了700多块钱。一餐饭吃700多块钱对我来说算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一个月还吃不起像这样的几次饭呢。

最后我叫了辆摩托车去了菊花那里,我想这时她应该在房间里。我轻轻地敲菊花的房门,里面没有声音,我又重重地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声音,我拿出手机拨打菊花的手机号码。接通了,菊花说话的声音很小,菊花问我在哪里,我说就在她房间门口,菊花把门打开了,房里面漆黑一团。

菊花一把拉我进去,关上门上了反锁,把我推倒在床上,菊花扑在我怀里说:“今天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好大的酒味。”我没有说话,任菊花扑在我怀里我感到很舒服。菊花也不说话,只有我和菊花在这黑暗中面对面的呼吸声,任由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溜过。

大概过了10分钟了,我说:“让我坐起来休息下吧,你这样压着我有些受不了了。”菊花这才放开我去开了灯和电视,我坐在床上。菊花去洗手间,手里拿出一块冒着热气的毛巾,走到我面前摘下了我的眼镜,给我擦了把脸,她的这些举动使我感到很不自然,但我没有阻止她。

我喝了口水问菊花:“今天出去了吗,找到工作没有?”

菊花有些沮丧地说:“去问了几个地方都不招工,没办法。”说着坐在我身边,双手打开放在腿上。

我说:“你下午什么时候回来的?”

菊花说:“六点吧,回来躺在床上看电视,小睡了一会,你来敲门才醒的。”

我问:“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

菊花说:“是的。”

我说:“带你出去吃点宵夜吧。”

菊花说:“算了吧,我来了已经够麻烦你的了。”

我忙说:“没事,看着你能鼓起勇气寻找新的生活,我很高兴。”说着,我扭头看着菊花。

我把茶杯放在床头柜上起身说:“还是去吃点东西吧,不能总是吃方便面。”

菊花说:“好的恭敬不如从命,你等下我去梳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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