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秦宁勒马缓行,急慌慌疾奔下楼,忙惶惶跪下请罪。秦宁见他,很客气的问了几句,便提出先回宫觐见陛下。这勋贵子弟立刻上前亲自为秦宁牵马,殷勤地命随从开出一条路来。
秦宁见那些本就腿脚忙碌的老百姓被衣着整洁的仆从们驱赶着四散奔逃,如被狼驱赶的羊群,皱了皱眉。她三年未回,见这人十分殷勤,不想发火,可听这家伙说接下来先等等,待路途通畅了再进城。秦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压着火气客气的对那子弟道:“师兄好意,本该领受。不过许久未见陛下和后宫娘娘,实在是难掩思乡思亲之情。”
那勋贵子弟被捧得十分舒服,见最受宠爱的三公主公然喊自己为“师兄”,更是得意,立刻亲自往前为秦宁清空道路。
一旁守在一旁的中年将领本来有些生闷气,看到秦宁忍了又忍的脸庞,闷气一扫而空,甚至十分愉悦预测,这位拍马屁拍到马蹄上的同仁,是过多长时间会以什么样的罪名发配呢?
秦宁将大部队留下,只带着十几个心腹将领拨马前行,一路上看着京城四周百姓匍匐在地跪拜磕头,再次叹气。若是在魏国,不论是哪位大臣胆敢如此威风,估计过不了两个时辰就会被御史们闻风上奏,定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三日不敢出门。
她不得不承认,在治理内政使百姓休养生息方面,亲爹拍马也赶不上慕容玉的手段。三年下来,她已经习惯生活中处处俭省,宁肯多花些功夫也尽量打扰百姓生计的作风,陡然间让她当跋扈公主,有些适应不良。
一路上秦宁都有些水土不服,直到见到自家亲爹翘首渴盼的神情,那些水土不服适应不良立刻消失无踪,立刻扑了上去,抱着亲爹立刻哭了出来。
父女俩相互抱头痛哭,在一旁还来不及退避的百官有吃瓜吃得十分快乐的,有觉得父女相拥痛哭失礼想劝几句的,也有太子一党觉得十分危急立刻上奏的。
果然,太子党成员一出列,刚说了第一句,秦宁十分流畅的顺坡下驴,跪下行礼擦泪请安一气呵成,速度又快说话又上台面,坚决不给那官员骂第三句的机会。反应之快令官员张嘴无语,令亲爹瞠目结舌,泪水鼻涕来不及擦干净,身边服侍的内宦立刻机灵的排成人墙,迅速将陛下的眼泪鼻涕擦得干干净净,又迅速回到原工作位置。
端靖帝沉默片刻,看到跃跃欲试的长子,忍了许久才忍住将他一巴掌拍飞的冲动。
他先夸奖了一番女儿三年来的辛苦,着重表扬了女儿为了两国和平毅然嫁入敌对国的勇气担当(笑话,不是被你气走的吗)。又夸了女儿三年不见,越来越有勇武豪烈之气。最后又问小儿子如今身在何处。
秦宁回答:“因女儿急着先行赶路,钟大监和七弟无法赶上,女儿便留下人手,教他们慢慢走着,过两日他们便能赶回。”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秦钟立刻跳出来指责秦宁包藏狼子祸心,定然觉得秦国不好才故意拖着。如此巴拉巴拉一通,秦宁瞅着三年未见的长兄,觉得他一如既往的愚蠢又多疑,残忍又好嫉妒,更纳闷三年过去,这蠢物的太子之位咋还没有砸手里。
秦宁转了一圈,发现朝臣宗室都是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太子殿下。她不想接话,脑筋一转,咧开嘴笑着站起身站在秦钟面前,一伸手比了比,说出的话却叫秦钟当场社死。
“太子,我与你一般高了。”
紧跟在太子身后时刻忧虑小妹会不会当众跳起暴打一顿的二皇子,立刻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本凛冽沉闷的大殿内立刻有数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高坐龙椅的皇帝都忍不住喷了满身的茶水。
成功活跃了气氛,秦宁不好单独针对太子,场面会很难看。秉着大家一起丢脸我就不算丢俩的原则,大殿内所有人都被她拉着挨个比个子高低。成果喜人,比她还高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还要算上自家固定出产的优质良种。
一圈圈比下来,文臣武将们各个立在一旁不愿多说话,满脸都是我不高兴不要理我的表情。秦宁很高兴的留下一句“诸位大臣还需多加努力吃饭锻炼长个子”便得意扬长而去。
这事情传开来,没有比个子的皇室宗亲们立刻不服气,纷纷排队进宫与秦宁比个子。秦家的优良基因还是很值得夸赞的,宗亲们一比,秦钟更抑郁了。面对只有自己个子偏低的现实,他郁闷了数日才厚着脸皮重新出现在人前。
又过数日,秦康一行人才回到南陵城。他这一回来,秦钟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秦康回来不过几天,迅速赢得了众多人的喜爱。三年未见,秦康愈发可爱伶俐,讨人喜爱。端靖帝抱着三年未见的儿子高兴的乐不可支,秦钟看着与记忆深处的幼年秦宁逐渐重合的秦康更高是兴。其余人各有心思,面上却不如秦钟拉长着脸,各个喜笑颜开。在欢迎宴会上诸多大臣更是轮番向皇帝和七皇子行礼敬酒,场面十分隆重。
坐在酒宴上,除了温贵妃母女二人真的笑逐颜开,还有温家父子。温老爷子身后跟着长子次子服侍,温老爷子五十来岁,祖孙三代面庞上颇有相似之处,就连排队敬酒的人也多了不少。
秦宁看着自家盛况,高兴之余更多了几分警惕。她的案几本在母亲身后,见敬酒的人越来越多,她立刻上前替母亲接受敬酒。反正在魏国三年,除了年岁渐长,个头武艺脾气酒量也随之涨了许多。遇到口头略奉承些的,她便只抢过酒盅喝酒,却一言不发。但若是遇到语言太过露骨的,她便小辣椒脾气发作,将人怼至灰溜溜跑开。
只喝了十来人的酒,在场之人想奉承的便心里有了计量,再来敬酒便是存了歪心思,也不敢直接当面说出来。更有那轻狂浅薄的臣子贵眷,吓得连敬酒的心思也歇了,老实坐着喝酒吃肉。
即便如此,温老爷子还是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被两个儿子搀扶着出宫;温贵妃微醺,脸庞喝的通红,俏丽秀美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风韵;便是海量的秦宁,也有些头晕脚步虚浮,踉跄着被宫人扶到侧殿休息。
端靖帝照例歇在温柔宫中,待他呼噜声响起,温柔的酒意已散去七八分,蹑手蹑脚从床内爬出,在心腹侍女的搀扶下,两三步便到了女儿休息的东偏殿。
秦宁正靠在窗棂处吹风,她耳力极佳,温柔至门口还有二三十步的距离时便听到了脚步声,一骨碌爬起来,迎到门口。温柔见女儿红着脸庞立在门口,脚步加快,携女儿的手走到床榻边,十分骄傲的看着女儿,赞扬道:“这三年来你长大了。”
秦宁立刻挺直腰杆道:“自然,再有一个月,女儿就要及笄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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