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村,依山傍水,因村前一条流了不知道多少年从不干涸的小溪而得名,村子不大,四十几户人家,以农耕而生,村子向东三里有一座巍峨大山,当地称为敏秀山,农闲时附近村落的男人会上山打猎补贴家用。山名很怪,当地老人说这山上曾有仙人修行,后来那仙人不知去向,而山一直都在,是的,这世上有仙人,能修仙,但九成九的人只是凡人。
这天傍晚,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拖着一头小鹿走进了村子,小孩看起来比同龄人矮小,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粗布麻衫,黑黑的小脸上满是泥巴,但他的眼睛很亮,柳叶眼,很漂亮。他默默的走着,吃力的拖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小鹿,走过一处房子时,一声温婉的女声响起“小林又进山打猎了啊,今天收货看起来很好,能换好几斤大米了,”少年止步,天气炎热,这一家三口便在屋外吃饭,三十岁黝黑的汉子低头扒饭,开口的是一位看起来淳朴善良的妇人,也是三十来岁,“过来一起吃饭”,妇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小孩笑回“不吃了温姨,我还要回去收拾猎物,一会给你们送过来一条后腿,明天准备去镇上卖卖存货,”说罢,他朝饭桌上的小男孩做了个鬼脸,偷偷注意他很久的小孩立马回敬了两个,拖鹿少年笑了笑,和这家人道别后向着村尾走去。“真是个可怜娃”,扒饭汉子嘟囔了一句,妇人点头符合“是啊,看着就让人心疼”,然后她猛然大声说道“虎子,把青菜吃完“,名叫虎子的小孩苦兮兮的看着碗里没了肉的青菜炒肉,嚷嚷着“娘,下次做饭只炒肉就可以了”。
拖鹿少年拉着猎物走到了村西边最后一户房子前停了下来,房子是泥土房,没有围墙,年久失修,房子已经很破了,屋后用三根木桩顶着房屋,以防坍塌。少年从门口的石头下取出一把钥匙开了锁,屋子里一张破木桌,两把椅子,不大的土炕上整整齐齐的叠着两床被褥,土炕延伸连着灶台,这样生火做饭时就热了土炕。少年从缸里舀了一瓢清水,先美美的喝了几大口,然后洗了洗脸,洗干净的少年很漂亮,是的,漂亮,柳叶眼,挺鼻梁,五官在他的小脸上很匀称,一看就是个讨喜少年。
入夜,收拾好猎物的少年一个人躺在炕上,他默默地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明天六月初七,坐赶车匠白爷爷的马车去镇上卖掉最近的收货,然后顺便在镇上给阿爷买壶烧刀子,然后给自己买身新衣服,下个月七月初七是自己生日,自己也是个小大人了,要穿的漂漂亮亮的给去给上坟,告诉阿爷自己现在活的很好,还给他带了最爱喝烧刀子了,想到这,少年咧嘴笑了笑,然后又神色黯然了下来。
是的,少年有阿爷,是个老猎户,村里人都喊他他赵猎户,打了一辈子猎,三年前在少年生日的这天,赵猎户早早的起床,背上弓箭,带着猎刀神采奕奕的准备进山打猎,那时还八岁的少年对爷爷说“爷爷,爷爷,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要早点回来,今天我要吃好吃的”,赵猎户祥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放心吧,爷爷提前谋划了好多天了,今天就去把它捉回来给你当生日礼物,乖乖等我回来”,“是小兔子吗”少年开心地问,爷爷神秘的笑了笑“可比兔子漂亮一百倍,等我抓回来你就知道了”,说完爷爷大踏步的推门而去,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八岁少年呆呆的在村口等了一天,他伤心的哭了,哭爷爷说话不算话,爷爷明明说要早点回来的,隔天,村子里的人得知老猎户一夜未归,便组织人进山寻找,在敏秀山的红树林外围找到了弓箭,以及一串长长倍拖向树林的血印,一汉子低头看了看“刀疤脸”,他惊呼指着某串脚印,众人闻声望去,纷纷色变,刀疤脸,乃是敏秀山的一头虎,它比普通老虎大了足足两倍有余,因其虎脸左面部有两道深深的抓痕,村里人就喊它刀疤脸,一人疑惑道“这畜生不是在深山里活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一位上了年纪的汉子说道“在深山里活动不代表它只在深山,老猎户运气不好,被刀疤脸袭击,十死无生,走吧。”一行人沉默的往回走,一汉子捡起弓箭叹息一声“可怜了林生啊,他才八岁。”
一行人回到村庄说了事情经过,村里人都纷纷感慨,多么好的一位老人啊,总会把打到的野味给大家分享,临老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连尸体都找不回来,有些善感的妇人已经偷偷的抹起了眼泪,一些汉子也郁闷的蹲着不说话,可能是风太大吧,也红了眼睛,众人把老猎户的弓箭和身前的衣物收集起来埋下了土,拢起来一个高高的坟包,埋在在村尾破房的屋后面,村里规矩,无子嗣者,死后埋屋后,不入祖坟,房屋废弃,这规矩随溪水村而生。人们忙忙碌碌好几天,他们好像都在刻意回避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八岁长得很讨喜的小男孩,他们不敢面对那一双漂亮的柳叶眼,眼睛内黑白分明,仿佛再问每一个人“我爷爷呢?”,只有年轻的温姨一直陪在小孩身边,默默的不说话,只是一直陪着小男孩,当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又被温姨拉着给所有帮忙的人磕头,众人纷纷闪避。对于小孩的将来,村里老人商量了半天也商量不出来怎么办,村里都穷,日子都紧巴巴的,没有一家有能力在养一个小孩,虽然小孩只有八岁,所以他们只有愧疚。最后温姨轻声说的“让来我们家吧,给虎子作伴。”七岁的虎子喜笑颜开,黝黑汉子只是默默的蹲着,不出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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