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沈老爷的眉头舒展了些,他一个劲儿的摆手:“那便好,那便好。靖山兄宽仁,只是,唉,我家小女便不知偷跑去了哪儿,唉,若是她回了府,我定是带她来府上,要向靖山兄扣头请罪的。”
“无妨,无妨。只是犬子病急,我想先......”
“请了,请了,便有什么是老夫能相助的?”
俩人勾肩搭背的,聊着进了后院儿,朝夏梁屋里推门而入。
夏梁躺床上哼唧着,沈剑仪急匆匆的往外起,三个人六只眼睛对到一块儿。
沈家老爷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伸手遥指着沈剑仪:“你,你!”
夏家老爷愣了神儿:“这......这。”
沈剑仪红了眼眶儿:“我......我不想......我只想救他......爹爹,呜。”她只羞得脑袋发晕,闭了眼睛,便要往墙角撞过去。
夏老爷毕竟是过来人,他知晓孩儿的病缘何而起,如今见得眼前情形,心中早已通透,出手更是快如闪电,一手虚点,封住沈剑仪身上穴道,一手拦向墙边。沈剑仪这下撞的决绝,一头下去,夏老爷直捧着手“诶呦,诶呦”的叫。
沈老爷的手指颤抖着,已是说不出话来。
夏老爷此刻内心百转千回,他将少女交还给她的父亲,对着沈老爷深躬一礼:“沈兄遣了女儿为犬子疗伤,这份恩情,靖山没齿难忘,只是女子名节事大,若是因此坏了令千金的声誉,我夏家上下,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了。”他抬起头,正了神色:“若是两个孩子有这缘分,来日我必下重聘,请皇上恩旨,赐了婚与他们,不知沈兄意下如何?”
沈老爷低头瞧着女儿,她躺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的,瞪着大星似的眼睛,俏脸红得像要烧起来。胸中的一口气儿没顺上来,沈老爷“嗝呃儿”的一声,愣是气晕了过去。
......
窗边映出的日轮,直晃醒了夏梁的眼睛,妻子还卧在怀里睡着,他瞧着妻子的眉眼,当真喜欢得紧,他轻轻的将唇印在了妻子的额上,只轻轻的一下,他转身下地,扯了盔甲,向门外疾出而去。
嘿,才刚出了卧房,夏安小猫似的,竟从门边扑将出来,直搂到他膝上。
“爹爹早。”
“早,身子可还有不适?”
夏安左右摆摆小脑袋,冲夏梁咧嘴:“爹爹功法天下第一!我好得很。”
“那便让爹爹看看,安儿在家,可用功练武了。”
夏安左右摆摆小脑袋,冲夏梁噘嘴:“安儿身子难受,病怕是没好全。”
夏梁乐了,女儿定是随了娘,又灵又蠢的。
他蹲下身,把夏安抱到怀里,从腰间将玉佩摸了下来。
“今天,便是安儿的生辰罢。”
“爹爹还记得!”
“这玉佩是咱们夏家,家传的陵光宝玉,若要修习功法,它是不可或缺的引子,我今日便将他赠与你。”
夏安接过玉佩,拿在手上叮叮当当的敲着,她好像对这礼物不是太中意。
夏梁心思动了动,他喉头哽了一下,伸手将女儿的小脑袋环到肩上,直不忍心看女儿的神色:“爹爹知道,安儿是不愿意练武的。只是如今边塞未平,我夏家世代为将,在其位,谋其政,爹爹只怕你将来,却也无法置身事外。你便无心学武,为求自保,却也半分懈怠不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当日爹爹给你取个‘安’字,却不想让你建多大的功,得多少这世间的虚名,爹爹只希望安儿能平平安安的,能快活。”
“可爹爹不在身边,安儿不快活。”夏安瘪着嘴,声音已经有了哭腔:“爹爹便要走了吗?”
“嗯。”
夏安抚着爹爹的脸,她瞧见她的爹爹,才刚过三十岁的爹爹,鬓边竟是丛丛的生了白发,她心里止不住得发酸:“安儿早起,便是,想再见上爹爹一面,安儿怕爹爹走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又不知要变了什么样子。若是日日能见到爹爹,安儿日日早起,日日练功也没所谓的。”女孩儿的眼泪一落,便再也止不住,她紧紧的抱着爹爹:“安儿不快活,爹爹能不能别走!安儿想爹爹!爹爹别走!”
良久的沉默,夏梁松开了胳膊,直起了身。
“照顾好你娘。”
女孩儿哭的梨花带雨,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梁转身进了马厩,牵马出了门,身后稀落的脚步声传来。
夏安扬着头,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吸着鼻子:“爹......爹爹再抱抱......再抱抱安儿。”
夏梁蹲下,女儿钻进怀里,使劲儿的蹭着他的脸。
“爹爹,胡子扎。”
他只讪讪的笑。
“明年安儿生辰,爹爹还回来吗?”
“一定。”
夏梁翻身上马,夏安努力的梗着脖儿,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知道,自己一哭出声,父亲便肯定走不了了。她只在后面远远的瞧着,瞧着一人一马飞快的跑离,不多时,便被晨雾漫过了踪影。
夏安揉揉鼻子,慢慢的往家蹭着,娘不知什么时候等在了门口,眼里带着泪,她跑进娘的怀里,又是呜呜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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