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叔家就已经热闹起来!多亏是夏天,老式家属房的外走廊楼梯也够宽,四叔家在二楼把山的位置上,屋外摆的那一桌备菜也不算占道。改好刀的肉和菜堆满了走廊上的桌子,熟食散发的香味诱得邻居的孩子们频频注目,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三张被大人不时投喂的孩子。

九十年代初,居民楼还没有通煤气管道,家家用的煤气罐,虽有安全隐患,但胜在方便。趁着斜阳西照,楼道已遍是阴凉,二哥和五哥就把灶台和备菜挪到了外面,基础食材早就准备好。御八珍的熟食也都是上午刚出锅的,这也让二哥的工作轻松不少。

四点多,四叔就把三叔老两口拽来。三叔在仲道有个小房子,老两口带着孙子住着。三哥和三嫂还住在煤河,早晚通勤,三嫂没有工作,前一阶段就帮着弄熟食,跟着大嫂一起出摊。今晚三哥也怕自己老爹会喝多,就没有回家,也赶了过来。不过主卧室里只有老六位唠嗑,小一辈的陪着忐忑的大哥,在四哥那屋聊天打牌。

大哥有些焦躁,但随着对御八珍工作描述,也逐渐放松下来。这时候的工作机会没有后世那么多,每家都有几个亲朋好友在待业,大家的话里就藏着各自的小心思,都想介绍亲属、朋友,来填补新开的几家门店。除了子琪这个预定的员工,大哥没敢答应其他人。毕竟这些他自己也说了不算,要和家人商量。仲道区的情况既要依赖这些亲属,但也不能啥样的都收,好心办坏事的前例也比比皆是。仲道的每一个员工都要知根知底,亲属也要取得四叔、四婶的背书。子玉不想做出头的椽子,私下里和家人强调过不过多谈自己,就是默默地苟着,蹲在角落里各种吃瓜,用成年人的思维观察着亲属们,一一印证着和修改着上一世固有的刻板印象。

五点多钟,随着各家烟火的升腾与收敛,晚餐陆续开始。这时节,城市里老百姓的餐座上已经丰富起来,除了少数贫困人家,基本上都是大米、白面这些做主食。副食当中肉、蛋类的占比也逐渐增加,虽不是顿顿有,但隔三差五的解解馋还是没有问题的。仲道区的生活水准较其他地区更好一些,作为老牌国企的钢厂,是这个农业大省少数的几个工业支柱,职工的工资待遇甚至高出铁老大一截,更别说工资并不算高的公务员了。即便这样,姬家的晚餐也堪称丰盛。御八珍贡献主食材的就有:扒猪脸、黄瓜丝拌猪耳、扒口条、溜三样、蒜爆肥肠、肘花、卤猪蹄、酱牛肉,再加上五哥现准备的食材,又做了排骨豆角、红烧肉、溜肉段,加上常备的炒青椒、鸡蛋蒜苔、菠菜花生米、凉拌西瓜和白菜丸子汤,一桌子十六个菜,满满当当、整整齐齐。

老家的规矩,开席的时候男女要分桌,一般是成年男子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三叔家算上孩子是四口人,子玉家五口,四叔家算上孩子有十一口,分了两桌还满满的。子玉属于可上可下的范畴,屋里这桌的成年男人是九个,也就把他喊过来凑个整数。屋外是妈妈、三婶、四婶带着儿孙辈吃的欢声笑语,屋里却是安安静静。下午,爸爸和三叔他们六位老人在屋里把误会解开,大哥也被喊过去,把那三千块钱的饥荒还了,向三叔三婶赔了不是,漫天的乌云也就散了。后来估计又商量了一些家族、基金等一系列的事儿,等到吃饭的时候还没有统一意见,都想着事儿,显得气氛有些凝重。

“爸,大爷和三大爷都来咱家做客,你是不是先讲两句?”温姐夫一贯的会来事儿,首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行,按老家的规矩是大哥先说,但按东北的规矩是请客的先说,那我就端杯敬两个哥哥,还有在座的这些小辈的。”四叔举杯感慨道:“咱们老哥仨,一晃也好长时间没聚了。趁着都还能动,咱们以后要常聚。我先干了!”

大家伙都陪了一杯,爸爸接着话头儿:“以前是我这个当大哥做的不好,让老三受委屈了,也让老二和老四为难。养不教、父之过,孩子的错儿就是我的错,今天谢谢老四搭桥,也谢谢老三能来,还认我这个大哥,以后的日子还长,咱们好好处,也给小一辈打个样。”一抬手把杯中刚倒满的酒又干了。

“大哥,我也是钻了牛角尖,犯了犟劲儿,五六年也没去看看你和大嫂。我算想明白了,孩子做错事是孩子的事,咱们大人不能跟着犯糊涂啊!”三叔说完也是一杯干完。多亏用的都是小酒盅,一杯也就三四钱的样子。

“别啊,大爷、三大爷,这么丰盛的席,咱别一门心思的喝酒啊,吃口菜,好不?”温姐夫适时的插话,这里也确实只能由他来调节气氛,剩下的几个人根本不敢说话,来自血脉的压制太厉害了。

“对,吃菜、吃菜!”四叔也急忙招呼着。

连干三杯,大家都有点吃不住劲,听得此话,如蒙大赦,纷纷筷动如雨。

“三叔,以前是我不对,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以后看我的吧!”大哥给三叔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猪蹄,见三叔没有嫌弃,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双手前倾,杯底向下,以示滴酒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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