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泊在洛都书院门口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王胖子伸手拦住了正准备下车的江亦枫,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又从口袋里重新掏出了一个微端来。

“你手上的那个微端是做过手脚的,这个是干净的。我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上次的事也不是有意针对你。原本我在市医院约了一场手术,可以帮你把那枚微型炸弹取出来。但是现在看来,你应该不需要了。”

虽然尽量表现的淡定,但是明显的语无伦次却出卖了胖子此刻的心情。原本王胖子觉得他已经不算小看许清了。可是就在不久前,邵氏的那位柳先生还和许清一起坐在他的车上。最让他感到惊诧的是,以他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力来看,他感觉得到那柳先生对待许清的态度暗含恭敬。

“哦,你说那个啊。我那枚炸弹已经送人了。倒是王哥你,你那枚炸弹取出来了吗?”

王胖子心道果然啊!此时此刻他心里竟然有一种石头终于落地了的轻松感。

“从今往后,许先生有任何吩咐我王永泉一定照办,还请先生......”

“好了,没兴趣要你的命。不过也确实有用的着你的地方,那玩意儿就像是咱们之间合作的基础好了。等此间事了,自然帮你取出来。而且不需要手术。”

话音落时,江亦枫已经下了车。没去看车上王永泉的反应,便径直朝着书院食堂方向去了。

走出一段距离,江亦枫莫名的笑了笑,随后似是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从昨晚开始你的念头就活跃的很啊。怎么?看上那个柳丝丝了?”

“才没有呢!!”许清急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有些奇怪。这几天下来,鬼先生你做事都很......很小心。像刚才的那个警察还有前几天那个叫‘乔木深’的女生他们对你应该都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你都给他们放了炸弹在身上。可是对于柳丝丝你却似乎没有做什么防范措施。所以我有点......没想明白。”

这几天下来光怪陆离,让许清愈发觉得这位鬼先生神秘莫测的同时,心情反而最初那么紧张了。

“愿意思考也是好事,不过你真以为我在那个胖子身上放炸弹了吗?”从柳丝丝那里了解到一些感兴趣的信息,以至于江亦枫此刻心情也不错,所以倒愿意和许清多聊一些。

“难道......不是?”

“这世上的人分很多种,那个王胖子就属于其中心思比较深沉的一类。这种人做人做事都会想很多,并且对于自己辗转得到的答案深信不疑。如果我直接跟他说我在他身上放了炸弹,他反而要怀疑我是不是诈他的。反倒是我只在他心口刺了个小口,其他什么手段都没做,以至于他能够隐隐捕捉到一些端倪却什么具体的东西都查不到,反而会让他坚信我一定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

而那个乔木深,一看就是那种做事三分钟热度的人,什么事想到了才偶尔做一下。你想你之前在那个小院里多少天了她一直到最后才找上门,行动效率有多低可想而知了。所以我扔给她的是一个让她随时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炸弹的存在,这样她才会认真帮我去调查那个杨初的下落。

至于柳丝丝,这世上有的人畏惧苦难,有的人畏惧寂寞,也偏偏有那么一种人畏惧别人的善意。他们这样的人心里有着高尚的道德标准,奈何又历经了太多的苦难。在他们适应苦难的同时,又尤为惧怕没来由的善意。这会让他们努力变得坚硬的心,一再的生出裂痕。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啊,你但凡向他们伸过援手,他们就一定会回馈给你,而且一定比你帮助他们的多出一分来。所以目前来说,我是没有认识比她更可靠的人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柳丝丝早年应该有过一些不太好的经历,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差点香消玉殒。而恰好有那么一个和他关系不一般的柳树精,甘心散去所有的修为给她续命。代价原本应该是那柳树身死道消的,可是刚巧又有机缘让他留了一缕道种在柳丝丝身上。

于是很多很多年之后,就现在这样了。”

江亦枫一边说着一边摆弄起了手上的微端。

“原来是这样......原来还可以这样.....”

与此同时,杨氏位于西郊的某间独栋别墅里,一晚上没睡着觉的杨城正攥着他老爹收藏的一把古剑对着同样是他老爹藏品的一副一人高的油画胡劈猛砍。这货之所以一晚上都没合眼,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疼的。昨天被揍过的地方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我姐还没回来吗??”

杨城随手抓了个摆件便朝着楼下扔了过去,顺带着朝院子里正站成排的下人们喊道。

“回......回少爷。大小姐还没回来,不过烟丫头那边来消息了,说小姐已经在路上应该很快就到了。”

“她还是不是我亲姐了!!我都被人打了,她一晚上都没露面。是不是又跑去跟哪个小白脸鬼混去了??”越想越气的杨城反手又扔了两个果盘下楼。

铜制的果盘落地的声音清脆又急促,只是这次却没听到有人回答他。

“喵的,一帮下人也敢无视劳资!!”

感觉被冒犯到的杨城倒提着古剑从灯架上拔下一组还在燃烧着的烛台就直奔阳台而去。

“你们他喵的都哑巴了吗?!!”

手里扬着烛台正准备往院子里扔的杨城,在看清院子中央站着的人的一瞬间突然就哑火了。只因为那里站着的赫然就是他前一刻还在嚷嚷的杨家大姐,杨扶摇。

“都杵在这里没事做吗?”杨扶摇开口,却是对着院子里的一众下人说的。

这边话音刚落,一院子的下人顿时如蒙大赦,转瞬便各自忙碌去了。

“去书房门口跪着。”

留下这么一句话,杨扶摇便径直奔浴室的方向去了。

虽然杨扶摇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这个弟弟一眼,但是杨城很清楚,后面那句话是说给他的。

“哦~”明知道杨扶摇听不见,但杨城还是弱弱的应了一声。随后也顾不上收拾被他砍的乱七八糟的油画,一路小跑着便去书房的门口先跪着了。

虽然杨城很清楚杨扶摇只要进了浴室没有个把小时是出不来的。但是生存经验还是告诉他要马上过去跪着。

早年的时候也不是没耍过小聪明,最早的时候杨城让下人把沙发搬到书房门口,他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同时安排了人在浴室门口守着,等杨扶摇出来的时候给他发信号,他这边好让下人赶紧把沙发、水果还有游戏机搬走,然后他自己急忙装做一副跪了好久的样子。可每次的结果都是杨扶摇在路上就顺手抽了鸡毛掸子然后在书房门口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

后来杨城长大了点之后就命令家里所有的下人不许买鸡毛掸子,他自己更是把家里原本的几个鸡毛掸子堆在一起烧了个干干净净。

谁知道杨扶摇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根鞭子,又是把他一顿暴打。非但如此,从那以后那根鞭子就挂在杨扶摇的浴室门口,除了她拿来揍杨城其他人一概不许碰。即便念旧的杨城后来又让下人买了不少鸡毛掸子还故意摆在杨扶摇平时容易看见的地方,但自那次之后杨城一次也没有再体会到鸡毛掸子的关爱。

一个多小时以后,身披浴袍的杨扶摇推开书房的门径直走到了她平时看书的书案前。杨城也两个膝盖交替着挪进了书房里。

“姐~”

“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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