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月弯着眼睛,把脸凑近曹叡,小声叮嘱说:“我先谢谢小王孙,说过的话你千万可别忘了!”

说完拧身跑着追曹植去了。

曹宇也紧随其后往门外走,走出老远才想起曹叡,又赶忙跑回来拽他。

“你倒是走啊!杵在这里发什么愣?”

曹叡反剪两手姿势不变,一闪身躲开曹宇:“你先跟他们回去吧,我再找本书。”

“那你快点的!我先跟你三王叔他们过去了。”

曹宇顾不得管他,忙不迭追赶初见月去了。

曹叡笔直站着不动,直到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才轻舒一口长气,放下手来,低头盯着自己的右手腕看。

她……真莽撞啊。

曹叡嘴角绽开,抬起手腕贴到脸上,脸渐渐红了。

怎么会对西域那么着迷啊?认真倾听的样子,真……可爱。

春色有什么可撩人的?撩人的只有毛初见月。

找书,找书,我要找书。

找记载蒲昌海的,记载楼兰的……

毛初见月看得懂的汉隶书、楷体书,都要帮她找出来!

曹植整宿都没睡好,毛初见月笑意盈盈的脸,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转。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性情洒脱、不会被男女私情羁绊的人。

美貌的女子见过很多,聪慧的女子也见过不少,从来没有谁,在自己心里停留过。

身边的文人朋友,经常谈论哪家妓寮的花魁美艳,哪家清馆的头牌才高,说到兴起,就会闹哄哄地结伴去喝花酒。

自己每回都是能推则推:喝花酒有什么意思?比得上跟丁仪、杨德祖他们笑谑畅饮来得痛快?

自己的平生抱负,明明是“扬声沙漠垂”,是“捐躯赴国难”。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被个刚十五岁的小丫头,搅得牵肠挂肚,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起来了?

——毛初见月那个小丫头!

曹植烙饼似的在床上来回翻身,无限烦恼地想:什么都不懂的半傻子!

不知道男女有别吗?不知道忌讳避嫌吗?

就那么,就那么……哼!拉着叡儿的手,手贴手地击掌为盟。

初见月委屈巴巴的脸又在脑海里出现了,朝他眨巴着无辜清纯的大眼睛。

五更刚过,曹植就去了昭台殿。

卞王后刚刚洗漱完,正坐在妆奁镜前梳头。

只见心爱的三儿子,眼底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恹恹无绪地走进来,一声不吭挨着自己坐下。

“儿啊,”

卞王后把梳子递给身后婢女,转身看着曹植说:“昨天夜里睡得不好?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眼睛都凹进去了。”

“没有,就是睡得有点儿晚。”

曹植疲沓沓的,从敞开的首饰匣子里拿出根螺钿银簪,抬手就要往卞王后的头发里插。

“你这小子!”

卞王后笑着把他的手打开,“阿母头发还没盘好,你乱插的什么簪子!”

婢女站在卞王后身后,手里抓着头发直笑。

曹植把簪子扔回匣子,反手一扫膝前的袍襟,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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