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我商量好的,叫我假装揍你嘛...你现在又是何故生气。”

穗吸了吸鼻子。

“良爷那眼神,可不似是装的...我严重怀疑良爷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

她抗议道。

“咳,不把自己骗了,又如何骗得过别人。”

“那,”

少女回头。

“如果那人没有拉住良爷,良爷真的会对穗儿下手吗?”

“我力度拿捏的很稳的...最多躺一天。”

“哼!!!”

穗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了。

“哎,开玩笑的...哈啊,别生气...会收力的,你顺势往后倒就行。”

“...切,良爷不用怜惜我,穗儿耐揍得很。”

“是是是...你慢点。”

男人说。

“哈...说来,他们竟然没有全部带走...早知道不拖这么多了...这泥巴路可真难走...”

良指的是方才那几位官兵。

在他顶着一副杂糅着纠结愤怒痛苦的面庞用着勉为其难不情不愿的语调说着闯将李自成想要和谈后,那几人脸上的笑容是愈发明显了。

良也就顺势把那辆车上的布掀开,充分表露了闯将的“诚意”。

令他意外的是,那几人面面相觑后,领头的竟然拒绝了这份“好意”,只是每人从宝贝堆带了几个银元宝,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良也只得退后,走前还不忘了拎起正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小崽子的脖子。

“他们不敢拿。”

穗似乎是消了气,放慢了脚步,嘟囔着。

“这几个人虽然武艺不差——但也就是个说不上话的小头头,呵,多半也是被某些大人物逼着来同我们见面的。”

倒也不能怪对面谨慎,毕竟闯军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人多打人少,明军没少吃亏。

“所以,哪怕就算他们真的把咱们这车拉了回去,那几人多半也是除了点安慰奖什么都拿不到,倒不如偷偷拿几件值钱的藏起,回去了就说不知道,没见过,没敢拿,等定夺。”

穗讥讽地呵了声。

“那又是何必拖这么多...?”

良气喘吁吁地问道。

他耐力虽好,也经不住在没吃饱的情况下这么折腾。

“当然是为了展现闯将的‘诚意’咯...呀,前面好像有处活水,良爷,可以接点水喝了。”

说着,穗掏出水壶,蹦蹦跳跳地往前过去了。

拐角处,映着清冽的明月,一丝潺潺的极细的山水从岩壁边滑下。

少女把容器放在合适的位置,蹲在地上,听着清水慢慢覆盖壶底,又回头挥了挥手,招呼良过来歇息。

待到良过来坐下了,穗才接着说:

“良爷,我们刚才去过的那条山谷,盯着的人可多了...现在围剿咱们的,是四五支不同地方汇聚起来的士兵。他们汇聚起来虽然声势浩大,但内部也互相不想让利。结果就是每支部队,都派遣了两三支斥候队驻扎在附近。”

少女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两个新鲜的果子,勺子大小,选了一个,塞到良的嘴里。

“所以呀,咱俩在那一坐,一喊。这帮斥候就都紧张了起来——不是担心闯军暴起冲锋,而是担心招安的好处和功劳都给其他地方的队伍抢了...这辆车也是给他们看的。切,结果最后还是只有一波人,看来对方现在还是有着说得上话的,能下命令,阻止他们内讧的人,麻烦。”

良默默咀嚼了口嘴里的果子,没熟透,有点酸。

“那怎么办?”

“哼,不过我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让对面这个说得上话的人,变得说不上话来...刚才那伙人的口音听着不像本地的,但应当也隔的不远,看来是被派出来探探口风的...明军里多的是人盯着他们,呐,比盯咱们盯得还紧。”

良吐出果核,扔到一边。

“有意思。”

穗还在小口嚼着。

“剿匪剿匪,对他们又没什么好处,若不是多少领了军饷,当然兴趣不大...那帮人也不是傻子,不会给官爷卖命的,最好是自己一点风险都没有,还能回去重重领赏...一帮小人。”

她恶狠狠地咬牙啃下最后一点果肉。

“...但也不是没有聪明人,竟然只拿这点...是我低估了。好在并非是分文不取,那明日的正式和谈就很有希望,他们会派谁呢...陈奇瑜贪生怕死,必不可能亲自露面,剩下的将领...唔,希望不要来个我不熟悉的...唔...”

“何必如此烦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穗听着,停下了言语,扭头,捂住嘴,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美玉般的眸子。

然后,她轻轻笑了。

沐浴着皎洁的月纱,有如深邃湖水中央的白花。

“也是,事在人为,过后就看天意了。呵,良爷何时学的这成语?有点帅气呢。”

她看着落瀑的泉水,眼神逐渐轻柔。

“唔,好像是一段影子戏的唱词?听你讲过,很霸气,就记下了。”

“啊~是那首...穗儿新学的,就说过一次,没想良爷竟记住了。”

“呵,那要不现在再唱一次,我还能打拍子。”

“良爷也一起唱吧,不要只是看着,有点...害羞呢。”

“...也好,教我词吧。”

“良爷凑近一点...再近一点嘛,穗儿没气力大声唱了...”

她拉过良的身,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

“嗯哼,这一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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