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烈日当空,夜晚添衣加被。西北土地既不如江南丰饶润土、小桥流水,也不及塞北木高林深、水草丰茂。

天干少雨,平民居所,多为土制。一处破旧土坯小巷,这里极为隐蔽,且人少耳目不能及,适宜做那等见不得光的行径。

“今日之事劳烦哥哥了,小弟在此谢过。”原来是今日那城墙上的白衣剑客,此时正向那持刀大汉拱手道谢。

“拿人钱财,与人方便,诚惠10两银子。”大汉朝其伸出右手,只是眼神有些躲闪,颇有些许难以启齿的意味。

“这是为何?事前说好的八两,怎能事后加价,岂是大丈夫所为!”白衣男子甩了甩衣袖,很是气愤。与之同行者是一年过半百的老仆,单手拿着剑,眼见当下情景,看待那汉子的目光都显得有些不善。

虽然事后加价确实有些不地道,但人在江湖,为了那碎银几两,脸皮什么的,有时候是那般轻如鸿毛,于是有些牵强地解释道:“分明说好的顶天了百人在场,却来了几百号人,其中还有几个真把式,让人瞧见了这等丢面儿的事,以后还怎么混。”

听了这话,发觉自己也有理亏,于是朝老仆招了招手。老仆往裤裆摸索了几下,取出一锭色泽发暗的十两白银,递给了白衣男子。男子也不嫌弃,接过抛出。“罢了,此地竟与中原大不相同,但愿你我日后尚能合作。”

那大汉左肩扛刀,右手抓住银锭,为试真假,就要习惯性的入口牙咬,可一想到这银子的来处,立马打消了念头,都是实诚人,想来不会作假,于是告了辞。

见四下无人,老仆看了看男子,欲言又止。

“福伯有话直说,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什么话说不得。”男子看着眼前老人,眼中没有尊卑上下,惟有对长辈的亲切。

唤作福伯的老人回想起这五年时光,其中的辛酸难以为外人道。“小少爷,从家里带的银子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您二十有五了,早该成家了。老汉没几年好活了,就怕进棺材前喝不上您的喜酒。”

是啊,这尽显沧桑之态的老人,离家之时才五十,那时面色微有红润,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

“父母在,不远游,天底下哪有我这般大不孝之人。”白衣男子自嘲道。

那年十八,高中探花。惟愿一生为国为民,不料世道污浊,官场腐败,以至民不聊生。一气之下辞官而去,终日饮酒作乐。有一日酒楼听书,那说书先生笑谈起那白衣剑仙-蜀山掌门李当归,可飞剑千里,取人首级,那是何等风采!于是弃文从武,他日锄强扶弱,以正乾坤。不曾想自己年有二十,拜师无门。于是花钱请江湖人作戏,扮成“高手”,以名声引来高人挑战,到时候再死皮赖脸的拜师。可惜天不遂人愿,如此拙劣的演技,始终无人理会。

“福伯,真有人千里可飞剑,袖可断大江吗?”男子仰首望天,语气中满是不甘。

少许过后,深吸一口气,大叫道:“打道回府!”

日暮西山,天渐黄昏。当夕阳彻底落下天际,晚风拂过,行人归家,街道小巷显得有些清冷。

黄昏中一身影,每走一步忧心忡忡。落下一日功课,不知先生会不会用戒尺打手心。打手心是小,抄诵经义才是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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