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古城张家口,安福客栈,仲秋,日暮时分。
客栈外,一群骆驼排成队,嘴里慢悠悠地嚼着干草,躺卧在大路边休息。这是一支从俄国运输进口货物的驼队。
客栈内的院子里,靠墙堆放着一筐筐捆得结结实实的篮筐,从骆驼身上卸下来的,里面装满俄国产的兽皮、钟表、乐器之类的,准备运往京城和南方富庶大省的高档奇货。
长途跋涉的各路商人、驼工,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旅客,常到这家大客栈里投宿。安福客栈在古城的众多客栈里,地段和面积都是排得上号的。它前院轩敞,花草怡人;后院马厩设施齐全,便于牲畜歇息;一幢围合式的两层木结构楼房,二楼是供客人休息的客房,一楼的厅堂用做吃饭喝茶的空间。
门外大路上走过一群骆驼,接着又走过几辆马车。
一支马队由远及近。马上的人满身泥污,骑着疲惫不堪的战马。
六个骑兵围着中间的一个首领。他们杀气腾腾,缓步向客栈方向走来。
为首的军官是一个身材健硕的壮年男子,穿着一身的黑色丝绸衣裤,脚蹬翘头马靴,裤脚扎进马靴里,头戴一顶蒙古貂皮帽。
他高昂着头,目光凌厉,带头迈进客栈的大门。
客栈老掌柜连忙迎上前接待这一伙蒙古官兵,吩咐伙计们端茶、递水、喂马、准备晚餐。
连日来,古城里出现了一拨又一拨的蒙古官兵,大都是从南往北回去的零星队伍。听说南方那边的战不打了,北下支援的各路蒙古兵都奉命陆续往回撤。张家口的官驿一时应付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官兵们就去民间客栈投宿。
殷若然怯生生地缩在客栈饭堂的一个角落里,瞅着眼前这群蒙古人的穿着打扮,他们举止豪放,叽里呱拉地用听不懂的蒙古话互相交谈。
蒙古首领落座正中,一眼瞥见了傻愣愣的殷若然,操着略显生硬的汉语,冲她说:
“喂,伙计,先给我拿十斤酒来。”
“嗯?啊...呃...”殷若然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看到蒙古首领在叫她,硬着头皮,却不知如何回应。
“嗯?你是个女娃子?”首领一双虎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
老掌柜抢上前来,陪着笑脸说:“是是是,她是个女娃子。她是小店专门给客人收拾房间的帮佣。我这就给军爷们上酒。”
他转头呵斥若然:“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上楼去收拾几位军爷的房间。”
“哦。”若然这才连忙直起身子,慌慌张张,寻找楼梯的入口,上二楼去了。
二楼已有一个四十来岁的杂役女工正在忙碌,若然小心翼翼地跟着那个女工,模仿她如何整理床褥,打扫卫生。
奇怪的是,客栈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拿她当外人,好像认识她很久了似的。
若然瞥见镜子中的自己:一身短衣男装打扮,头戴瓜皮帽,头发在脑后结成一根长辫子,容貌比自己十六七岁时,更加沉静秀气。
她暗自惊呼:“我一定是穿越到什么地方来了。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明明还是女儿身,却为什么女扮男装,穿着伙计的衣服,我还是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的。现在的黄历是道光二十二年。难道,这就是我上辈子生在清朝时的身份?”
楼下饭堂里,蒙古人、汉商、来自四面八方不同身份的客人,围在一张张桌上,吃着鲜美的牛羊肉,喝着温烫的黄酒,热火朝天地聊着朝廷里、江湖上的各路消息。
整个客栈在晚饭时候最热闹。这里是结交新朋友的地方,更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现在人们最关心的话题就是南方的战事,蒙古军人被各路商人围着追问不休。他们很关心这战打输了会怎么样?接下来会不会再打战?议和都议些什么?众人闹哄哄的,争论、笑骂,一直喧嚣到深夜,人声才渐渐稀疏下来。
殷若然提着水桶经过饭堂门口,正要去冲洗客栈的前院和门口的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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