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扬的突然消失,关家三姐弟一开始是平静的,有人说他从未遇过这么大的坎,定然是找个地方散心去了,这种事别人帮不得。也有的说他心气高,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凭这么多年人脉肯定觅高枝去了,如此一来后面的事更好办了。
直到有一天他们又去关扬住处的时候,发现搬进来新的住户,那人面带嫌弃来来往往很多趟,手指能捏住的绝不用手抓。他把关扬的旧物都扔到了垃圾桶旁,有旧鞋旧衣服、有旧书旧床单,还有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连关扬养的两盆蓝色风信子也摔裂了盆子。
关家人满面灰色,他们看到的不是废弃的垃圾,更像是废弃的关扬,但凡关扬还有一点能耐,谁敢这么粗暴对待他的过往,这样的消失终于令他们惊惧起来。
关飞芳想捡走那两盆风信子,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不辞而别不值得原谅,三个人站在垃圾桶旁,都显得有些愤懑,内心是几乎同频的一连串质问。为什么不能和家人好好商量?为什么要丢下一家人?你倒是逃避了,一家人却升天无路入地无门!
马上,他们又开始疯狂代入。如果不是小产夺财,搭上彩礼钱受婆家埋怨,我将有一个和睦融洽的家庭,相夫教子温良贤惠;如果没有那场眼疾,我必是关家料理一切的大哥大,让这低到泥里的关家破土重生,安排好每一个后辈的未来;关飞海则在想,要是大姐的那份彩礼在,捂上几年就是自己结婚的本钱,何至于娶不起媳妇越混越没个样子。
转念间,关飞海想到了一个人,那可能是找到关扬唯一的突破口。
市北有一家音像制品店,老板姓沈,有次关飞海串街的时候在这里遇见过关扬,当时沈老板曾给过关扬一笔钱,十之七八是托关扬办事。
要不是门头那样写着,没人会觉得这是一家音像制品店,里面所有的光盘摞起来也就齐腰高,东一张西一张在架子上胡乱放置。倒是一些工艺品比较惹眼,可见石敢当、迎客松之类的玉石摆件。
关飞雄和一个“玉饕餮”看对了眼,竟情不自禁托在手中,此物触之清凉爽神,通体琥珀之黄,高贵而明亮。最重要的是这饕餮的神情,在关飞雄看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之态,一种永久的、恒定的极致体验。关飞海和一个“火头狮”相隔咫尺,细看去,二者连发型都有几分相似。
只有关飞芳坐在茶桌前,“沈老板,你和小扬经常来往,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下落呢?”
“大姐,我和关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火车站附近,他去了外地什么地方确实没有和我交代,倒是……”
“倒是什么?”
“他特意把关家一家人的信息都给我留下,你们都住在哪里、孩子在哪里上学,我这边都很清楚。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会尽可能地照顾。”
关飞芳连连点头,“小扬理工出身,不太擅于表达,先谢过沈老板了。”
“大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一时间,关飞芳不知该从哪个话头说起,三人三垄事、垄垄荒野杂,关扬在时还有期待,他这一走如同撂下了锄头。
“大姐,不管什么难处,只要手头够,在我看来都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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