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了,这个假期对陈绍寒来说还真是特别,根据协议和学院的要求,他将踏上旅途,去当这并不想当的交换生。

张师傅又招呼他喝酒,在店里工作这段时间陈绍寒还真是滴酒不沾,只因为新海大厦事件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心头,但这是离别的酒,总归是要喝的。

酒过三巡,移交了甜点屋钥匙和权限后,他晕乎乎的坐着那辆掉漆的金杯面包车去了机场。

所有手续已经办理妥当,陈静和一众同事在登机口眼巴巴的注视着陈绍寒,他像是没那么醉了,不停的打着电话,迟迟没有登机。

“哥,叔叔他不能来送你了。”陈静走到他身边说:“他出差前特意和我说的,等你到了之后,会再和你联系哒。”

“呵,老头儿,就像我是领养的似的......”

他嘟囔了两句放下手机,揉了揉陈静的脑袋。

“乖乖听阿姨的话,等哥哥回来......”

陈绍寒又挥手和同事们道别,而后头也不回的进了登机口,他不敢回头看啊,真怕再待一会就嗷嗷哭出声了,毕竟他现在实在就像个没人要的小破孩儿啊。

在机场的角落里,穿着一身安检服的大叔远远望着他寥落的背影呆愣了好久,直到身旁的人出声才回过神。

“不送送他吗?”

“我怕我过去他就走不成了,这么看着就好,他该有自己的人生。走吧,老方。”

下午三点,陈绍寒磨磨蹭蹭的坐上学院专机,这架播音787客机上满是学院新生和办公探员,张文萱因为有其他任务没和他一起,坐在旁边的男生和他年龄相近,那人留着卷曲的黑色短发,颧骨较高,鼻梁高而窄,看样子像是拉丁裔的血统。

这份猜想在几分钟后被证实,从飞机起飞开始,邻座一直握紧双手用拉丁语小声默念着什么并且时不时颤抖一下,陈绍寒故作淡定缩回胳膊生怕旁边的人抽了疯赖到他身上。

“哎呀,烦不烦,别再嘟囔了!”坐在最外面的女孩儿揪着男孩儿的头发用英语说:“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一上飞机就这样,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我这是在念祈祷咒语,你懂什么,放开我!”男孩儿也改口说起了英语,他双手揪着座位最外面女孩儿的脸不放,“我早看你不爽了,掐死你!”

“呜呜呜……”

这两人还真是对冤家,女孩儿名叫阿方索·费迪南德,同样高眉深目,异域风情。她和身边的男孩儿里卡森斯·旺卡本来是抱团来华夏旅行,结果阴差阳错双双激发了异能被磷火追杀,互相视为灾星,直到被学院营救,坐上这趟专机。

两人打的越发不可收拾,阿方索错手给了陈绍寒一拳,旺卡把她的包扔了出去,砸到陈绍寒后脑勺上。

“没完了!”陈绍寒站起朝两人吼了声,“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解决吗!要吵你们回家……”

话还没说完,他被巨大的力量挤到机窗旁,邻座两人也像夹馅饼似的紧贴过来,过道对面穿黑色洛丽塔的小女孩一手抱着开了线的玩具熊,一手前伸,平静的看着他们。

“你们弄坏了我的玩具熊。”

压力越来越大,让人几乎窒息,他甚至感到背后的飞机骨架吱吱作响,又或者那是他自己骨头的声音。

“塔塔!你在干什么!”从厕所回来的中年大叔抓住小女孩的手,人们身上的压力霎时消失,“不是说好了买玩具熊就不用异能了吗?”

“可是它坏了。”小女孩委屈巴巴的摸着小熊脖子上的裂口。

三人回到自己座位费力的喘吸着,陈绍寒感觉自己眼前一片金星,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挤出来了。

“抱歉,她只是个孩子,希望各位不要介意。”中年大叔笑眯眯的看着三人,摸索着他灰色西装的内兜,掏出几张钞票说:“真是不好意思。”

“您,您是阿方索小姐。”中年男人认出陈绍寒邻座的女孩,他声音有些颤抖拉过小女孩说:“塔塔,快过来道歉。”

“我不。”

“小姑娘,还挺倔。”阿方索轻轻摸着塔塔的小脑袋说:“我的包刮坏了你的熊,对不起啦,可你也不该用异能伤害姐姐呀。”

“别碰我!坏阿姨!”

“哎,这熊孩子!”阿方索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对不起,对不起......您别介意。”中年人连声道歉。

倒是旺卡点子多,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棒棒糖递给塔塔。

“乖啦,哥哥给糖吃,别和阿姨生气了好不。”

“别找死!”阿方索瞪圆眼睛,掐了他一下。

陈绍寒虽然是塑料英语水平,但也听了个大概,他不做声响,抽出中年人手中的钞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戴上眼罩靠在窗旁。

人们又交流了一阵,塔塔拿着旺卡给她的糖蹦跳着回到座位,中年男人则给她缝着玩具熊,身边的两人也不再互掐,耳畔终于重回宁静。

“噢呦呦,您这手相可真不一般啊!”坐在塔塔前面的大妈忽然出声,拍了下大腿说:“我给人看相摸骨这么多年,还从没遇见过您这样的贵人啊!”

这国语着实亲切,陈绍寒皱着眉头,挑起右眼眼罩,瞥见了大妈紧握着戴百达翡丽名表的手。

“噢呦呦,不得了,不得了。”大妈神神叨叨摆出一副掐指心算的样子,表情由赞叹转为沉思,“哎呀,只不过你近期的感情生活不太顺嘞!”

学院还请江湖术士的吗?他心里质疑着,继续偷看。

“我登机实在仓促身上只带了这些。”那人被说中了心事,递给大妈几张钞票,虔诚的说:“还请大师为我解忧。”

陈绍寒心说:哇!白瞎了你的百达翡丽名表和纪梵希西装!

“好,我就为阁下卜上一卦!”一束光从大妈的方向射到陈绍寒脸上,真有些分不清那是奸计得逞的皎洁目光,还是她那双高度老花镜反光。

陈绍寒目瞪口呆看着大妈从兜里掏出的塔罗牌,在两个小桌板上摆了起来。

“卜卦因人而异,华夏用龟甲铜钱,看阁下金发碧眼应该适用我手中的塔罗牌。”大妈边摆拍还边做说辞,“这塔罗牌音译塔洛特,它起源神秘,我先前研究了几年,用来算运承已有小成。”

呵呵,塔洛特,我还卡卡罗特呢!多亏她没拿出魔卡小樱牌,否则陈绍寒肯定憋不住笑出声。

“你翻中了星星牌,这代表水瓶座,最近困扰你的姻缘应该是水瓶座。”

青年脸色骤变紧张的说:“真的准!接着说,大师!”

“哎呀,前途未明啊......”大妈又掐诀故作深沉。

“唉。”陈绍寒轻声叹气,心说这一飞机都是些什么人啊。疲倦感如山岳般压在他身上,他塞上耳塞蒙上眼罩,放空自己,半梦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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