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背好了包正要出门,我拉着她的胳膊说:“妈,你急什么呀,坐火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吃顿饭又不耽误时间。”
“楼下吃碗面再走。”
我妈思忖一秒,马上否定我的说法:“上海物价贵,一碗葱油拌面都卖二三十。”
说到这里她又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地说:“不过我要是自己动手做,熬个葱油拌个面再加个蛋,成本不超过五块。我再多熬点葱油放玻璃密封罐里,你就放冰箱里,要吃的时候下点挂面,舀上一点儿淋面上,也很方便。再说,吃这个比吃方便面健康。”
话还没说完,她放下包,正要回屋里给我做饭。
这时候门还开着,我妈刚才把鞋都穿上了正要出门,却看到门口站着个穿制服的男的。
我妈吓了一跳,神情戒备且语气不善地问:“喂!你找谁?”
我一看便掩嘴乐了起来,对我妈介绍道:“妈,这就是朱阿姨给我介绍的对象呀,他叫傅恒。”
傅恒在裤腿上抹了一下手心和我妈握手:“阿姨,您好。”
我妈愣住了,从她惊喜的目光中我看出了猫腻,她准是没想到朱阿姨口中捧铁饭碗的有为青年,竟然还长得一表人才。
“哦,你好,你好。”她的表情乱作一团,嘴角似笑非笑,我从没见过我妈这样子,我在想这要是搁古代,我妈准要给媒人封个大红包,并叮嘱媒婆说,就跟男方说不要下聘不要彩礼,只要明媒正娶娶我过门就成。
“小傅,你这身衣服……你是干城管的吧?”
我这才明白我妈刚才见傅恒的第一眼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那是因为我爸妈早前在解放广场练过摊儿,那时候时兴健美裤,胡叔叔从广州批发了一卡车的健美裤找我爸妈分销,刚开始那一个礼拜他们在广场上摆地摊可没少赚,我妈数钱数的眉开眼笑的,周末的时候,他们带着还是小学生的我吃了生平第一顿肯德基,我简直高兴坏了,大口啃着汉堡的时候,我爸洋洋得意地向我炫耀:“葭葭,你猜我们家这个礼拜挣了多少?”
我傻兮兮地摇着头。
“五百呐。”我爸翻转一个手掌,自问自答道。
我只记得那时候我眼前浮现出的是一整个小卖部,那时候校门口的小零食都是两毛和五毛一包的。
可惜好景不长,到第二个礼拜,不知谁打了举报电话,城管大队来步行街冲非法经营了。
我爸妈胆子小怕蹲局子,扔下一地裤子踩上车子就跑。给胡叔叔损失了一批货,我爸妈心里过意不去,想把赚的钱还给胡叔叔,可胡叔叔硬说他进价便宜,被城管没收的也没多少,不用放在心上。
胡叔叔不但没怪我爸妈,还说是自己害了他们,让他们担惊受怕,还说赚的这钱实在没有在国营厂里封装罐头的稳。我爸妈都是国营罐头厂里的包装工人。他还说来钱快的营生很难稳定,不过要是自己开厂那就不一样了……
我看得出我爸并没有把后面的话听进去,只是自顾自后怕且激动。
他的烟都抽不稳了,一支烟叼在嘴上一个劲的抖,划了几次火柴都没点着,最后还是胡叔叔用打火机带给他点着的。
我爸抽着闷烟,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拍胡叔叔的手臂,胡叔叔明明比我爸年纪小,倒一个劲地拍着我爸的手背劝道:“老司啊,从今往后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以后有发财的机会我老胡不会忘了你们的。”
不过后来,胡叔叔叫我爸去银行抵押贷款买下沿街的铺子说现在开店准能发财,他可以供货,那时候他的服装厂刚起步。
可因为之前那件事,我爸彻底不敢碰服装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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